化悲愤为力量
胡子做完之后心情显然很不错,他开始侃侃而谈,我真后悔没带个录音笔来,将来还可以用来当威胁他的筹码。倒不是我真的想要害他,只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手里多掌握点东西也没坏处。
他说,“我之前有个一起卖毒品的朋友,这小子不听人劝,卖着卖着自己就吸上了。啧啧,就半年,他就把他家本全都赔进去了,现在神经都错乱了。原来我叫他大哥,现在呢?他连只狗都不如!狗还能看门呢,他呢?哈哈。”
我的胃又是一阵绞痛。我想也许是昨晚我在天津街吃了什么脏东西,也许是那串半熟不熟的羊肉串,也或许是那盒涂满芥末酱的铜锣烧,反正疼得难以忍受。我想吐,却吐不出来,这种感觉和待产的孕妇有微妙的相似。也许是我的脸色太过苍白,胡子也注意到我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没什么……”我手里把玩着手机。它已经彻底没电了,不管我怎么使劲地去按那个开关的按钮也一样,黑色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我看向胡子,细声问道,“胡哥,手机借我用下可以吗?我想打个电话。”
胡子迟疑了一下,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那手机款式很老,甚至不是彩屏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贩毒赚了那么多钱,自己却穿的破破烂烂毫无品位,用的东西也都很廉价。只能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我虽然很喜欢手指划过钞票时的感觉,但花起他们时也不会太吝啬。
我快速地拨了林冬的号。电话响了很久,也没听见林冬的声音。我心里莫名的就慌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胡子见我这样,也没要求我留下来过夜,他在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后,我们匆匆地就退了房。
我心里太急,也就忘了和他提起自己手上那两管毒品的事,后来等出了旅馆的大门,被凉风吹了吹,才猛然间想起来,正要和他提起时,不远处的一辆警车却忽然对我们所在的方向按下了鸣笛,而且一响就没个完。它快速地向我们驶来,前车灯把黑夜照得如白昼明亮,我想忽略它都困难。
“我操!”胡子忽然大骂了一句,拔腿就向一边的小树林跑去。我一开始还有些茫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倒是胡子反映极快。
后来我才知道胡子是被警察追出经验了,一见到警车反射性地想要跑。这习惯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命。只是他之前右手还揽着我的腰,这么一跑把我带动着也跑了起来。我们两人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奔波于漆黑的小路上。
我先是跟着胡子一样惊慌失措,后来想到我们‘相思’鸭店平时和这个市的警察关系都搞得挺不错的,平时该送红包的时候从来没有少送,所以就算是警察叔叔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最多说我两句。我除了做鸭之外,之前什么犯罪记录都没有,更何况我才刚成年。
如果说我刚刚没和胡子跑,那估计人家警察可能不会太在意我,但这么一跑,我就好像他的犯罪同伙一样。而且更衰的是,我那闪亮亮如孔雀般骄傲的上衣夹层里,还斜斜地躺着两管毒品和我单元房的钥匙挤在一起。等会我被刑警抓到了搜身,搜出这两管东西,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操!”我也像胡子那样大骂了一句。胡子被抓到了,被枪毙,那是罪有应得,可我呢,有谁比我更冤?胡子被枪毙了,也许会有一大片人叫好,他的客户们也会伤心。如果我被枪毙了,又有人谁会真正的关心呢?
我此时能做的只有――化悲愤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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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原本是胡子拉着我向前跑,现在却是他死命地拉着我的袖子,拖我的后腿。我没时间去催促他,只能更加奋力地向前跑去,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袖子从胡子的手中抽离。
即使是这个时候我还有时间回想起一个笑话:两个人身后追着一只虎,两人都已经体力不支,一个耷拉着头已经要放弃,一个人却还在奋力地跑着。那个体力不支的人很是不解,问道,“反正我们怎么跑都跑不过老虎的,你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另一人回答道,“我不用跑过老虎,我只要跑过你就好。”
我不用跑得过警车,只要比胡子跑得快就好。
警察主要想擒获的还是胡子,抓到了胡子,说不定就会对我松懈起来,这样我能逃脱的可能性就更大。只要一逃脱,我就把这两管毒品给处理掉,把它从马桶里冲掉,把它销毁的一干二净,怎样都行。但身后的追兵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他们手里拿着枪,一直对着我们瞄准,嘴里大声喊着要我们立刻停下束手就擒的话,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两个人插翅也难飞。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眼睛忽然一亮,忽然用手重新牵上胡子的手,脚下继续加速,拉着他快跑着,并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胡哥,你拉着我,我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手。”
胡子也很惊讶,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他奶奶的,谁说□无,无情,我这次躲过去了,以后,一定,一定好好待你。”
我心里冷笑,□无情。一边跑一边掏手到前衣服兜里,翻找着那两管毒品,然后身子故意歪了歪,倒在胡子身上,嘴上配合着地叫了一声,“啊!”
胡子很是着急,他回头看着离我们二十米不到的刑警,气急败坏,“你怎么了?”
“脚扭了,胡哥你先跑吧,带着我也是累赘。”我使劲眨眼,慢慢地倒在了草地上,摆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而空空的右手则攥了个拳,缩回到身后。
胡子不敢再耽误,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地逃亡去也。我倒在地上,垂下脸,开始酝酿起受害者的表情。警察很快就如潮水般的将我围住,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只留下了三个人看守我。
在我来得及说任何话之前,有人已经将我反手按倒在地上,下一秒银光闪闪的手铐扣到了我的手上,然后几双大手开始上下翻找起我的衣兜。我只能配合地将两手放在身前,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女刑警一脸嫌恶地看着我,那眼神极为轻贱,她似乎是在看一只蚂蚁,而不是人。她身边的警官厉声厉色地问道,“你和毒贩胡涛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