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的“摩根·弗里曼”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谜团,她对他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他的身份、长相、性别、年纪、目的,她什么也不知道,除了这个可笑的假名。但她大概可以确认对方不缺钱,也没有恶意。否则的话,还有什么绑架机会能比在路上捡到一个独自一人又醉得不省人事的财阀少爷更好呢?
既然她的主人三缄其口,她也只好压下这些迷惑。不管怎么说,路易愿意好好吃饭和看病,就是佩恩女士这几天的快乐。她压根不知道这个双手捧着橙汁乖乖补充维生素的年轻人心里盘算的是怎样一次惊人的冒险。
“您打算找帕纳森医生来给您看看吗?”
“这样会好得快一些吗?”
“会的,先生。他是专业人士,”佩恩女士说,“如果您愿意打一针的话——”
“不打针。”
那就是愿意看医生和吃药的意思了。佩恩女士心领神会。每次和路易讨论打针问题的时候,她总会在这个成年人身上看到过去的小路易的影子。那个留着柔软的黑色长发的男孩,功课优秀,举止得体,骑马和射击课都获得老师的表扬,大多数时候他很沉默很安静,只有偶尔生病时,才会因为打针和大伙儿闹别扭,露出小男孩特有的淘气。
“我去联系一下他,尽量安排他在下午过来。”
“辛苦您了。”他又变回那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
......
下午三点,普都拉庄园的门铃被按响。
“叮咚——”两声之后,佩恩女士打开了大门。
“您好。”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棕发年轻人说。
佩恩女士脸上露出疑惑:“您好,您是?”
“我是帕纳森先生的学生,康纳大学的研究生。我是马修·斯特朗。”他把药箱换到左手,然后伸出右手与佩恩女士问好,“老师临时有点儿事情,嘱咐我过来看一下情况。”
“噢!他是跟我说临时有事儿,会让学生来看看,开点药。那么,请跟我来吧。”
佩恩女士带着马修·斯特朗来到三楼,敲响了路易的房门。她同主人阐明缘由,马修跟着走进来,打开医药箱,有模有样地戴上听诊器。
在这位年轻的医学生转过身的时候,佩恩女士看到她那位本来懒洋洋靠坐在枕头上的主人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佩恩小姐,您介意给我们些时间吗?”
佩恩女士向她的主人颔首,带上了门。推荐本书
关门声刚刚落地,路易就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啦,先生?”他的医生说。
“你上回不是声称要等我病好再来吗?”
“您在说什么?”
“才过去几天,你又打算来戏耍我?”
“先生,我不明白。”
路易几乎要叫起来了,他干脆把头转过去不看马修。
马修·斯特朗讨了个没趣,只好摇摇手里的听诊器。那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他就去拨弄路易的头发。路易有非常柔顺的黑发,光泽感如同上好的绸缎,比代言高档洗发水的女明星还要美丽。因此,路易向来留着一头长发。这一点上,他和马修倒是不谋而合。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护发素?”他握住路易的一缕黑发,像什么宝贝似的在手头把玩,看着那缕发丝在光线的照射下折射光彩。
路易微微侧身,拍掉他的手,又转回去。
在固执己见从不服软这方面,路易是个中好手。这大概是因为他没什么可失去的,就没什么可在意的,这给他勇往无前的劲头提供了良好的助力。
“只是顺路拜访嘛。”莱斯特摘掉那副平光眼镜。一下子,他的气质就从沉稳变成了狡黠。
路易突然扭过头:“认真的吗?莱斯特?”
“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我的朋友。你不是医生。”
“我给自己挖过子弹。”
“是嘛。”
“那很痛。”
“真正的医生到哪儿去了?”
“放心吧,他好得很。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自己,你这病秧子。”
莱斯特把手背贴到路易额头上,一如他几天前破窗而入时做的那般。但这回他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以名校医学生的身份来为路易看病。
“很好,退烧了。”
“这一切是拜谁所赐?”
“谁让你不听话呀,”莱斯特翻转他那只苍白的手,指尖滑过路易的额际,然后是颧骨,直到汗涔涔的脸庞——当然汗涔涔了,路易至今没放弃他那个天怒人怨的温度需求,现在他病好了很多,不再忽冷忽热,于是这温度就让他流起了汗,“我问你,你装作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