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真的有可能存在放弃原本优渥生活跑到废弃区划最终却被消除了户籍的笨蛋家伙吗?”土御门元春怀疑的问道。
“别说美容院和商业街,连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可是死也不会去。当安全局的猎犬都比在那种地方浑浑噩噩的生活来得强。”结标淡希单手撑着脸颊说道。
“因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吧。虽然换做是我也不会选择在废弃区划生活。”海原光贵说。
“太依赖现代的技术也不见得是好事哩。”将报告书随手放在了堆满时尚杂志的桌子上,冥土追魂摇头叹息着走出了综合分析室。
“老年人似乎总是不愿意相信科学技术啊喵。”等到包揽了‘刑事科七大怪谈’的法医慢慢走远,土御门元春才敢小声的开起玩笑。
“因为对他们来说接受新鲜事物实在是很困难。”
上条当麻没有打算参加自己执行官的闲聊,转而对芳川桔梗说道:“那就对比一下近两年被消除户籍的人员数据库,看看能不能确认死者身份。”
被指派了任务的芳川桔梗却迟疑的看了男人一眼,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一般犹豫了片刻,继而在计算机上操作了起来。
这次的检索连两分钟都没有用上,在程序中不断变化的信息停在了其中一页。
屏幕上是一张标准的普通日本人面孔,令人在回想起那具陈列在解剖室里全身腐烂的尸体时唏嘘不已。
高田一成,48岁,原东京某电力公司职员,于八个月前户籍档案被消除。
男人的家属信息上父母两栏里都写有名字,却标注上了已经去世,而配偶、儿女的栏目则是完全空白。
“没有家人吗……”上条当麻感到心情略有些沉重:“那查找一下这个人是否有关系比较好的同事或者朋友。”
这次的芳川桔梗却并没有再依他的指示行动。
“怎么了?”上条当麻不解的问道。
“您在做什么呢?监视官?”芳川桔梗的眼神好像面前的上条当麻才是完全不可理喻的那一个。
“做什么、当然是查案子?”
“这件案子,有什么继续追查的必要吗?”
芳川桔梗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上条当麻一瞬间感到手脚发冷,但她仍在继续说着:
“案件发生在废弃区划附近的区域,那里的监控早就已经处于半停用的状态,没有任何录像可供追查。没有心理指数异常者,没有嫌疑人,甚至凶犯可能是废弃区划随便哪个想吓唬一下别人的小混混。我们没有理由去随意干涉那里的事情。就算我们有理由,也有办法追查证据,这个连家人都没有的游民,又有谁会在乎杀死他的嫌疑犯究竟是谁呢?”
上条当麻像是被停止了所有身体机能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衡量这起案件的标准并非是‘严重不严重’,而是‘有无必要’和‘是否有人在乎’。
每次事件顺利解决后,受害者的家属总会对上条当麻作出这样的感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谢谢您保护了我的妻子’‘谢谢您抓住了罪犯’。
劫后余生,亲人团聚的场面总是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他们为自己重要的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并为凶手得到严惩和亲人的平安归来感到快乐。
因为这些是被在乎着的、被社会所接纳、被周围需要的人。
正是基于这个理由,警察认真工作,维持和平,抓捕罪犯。
为了这些被在乎的人,也为了在乎他们的人。
但是如果有一天,不幸罹难的是完全不被人需要、不被人在乎的人呢?
上条当麻僵硬地扭动脖颈,视线看向了已经关闭的解剖室的门。
安全局偶尔会联合医疗机构在废弃区划内寻找因意外或疾病横死街头的尸体,带回火葬场火化并妥善安放在公共墓地,这样一方面可以杜绝因尸体腐烂而滋生出棘手的传染病,另一方面也可以彰显Sibyl系统的仁慈从而感化在外游荡的游民重新回归社会。
在安全局工作的上条当麻虽然并未直接参与进去,但多少也曾耳闻目睹过一些。
他过去并不赞同这样明显带着功利性质的行为,却也并不否认其中有一部分好的出发点。
然而就在此刻,上条当麻却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自己想法的愚蠢——
那些被带回来的尸体,在火葬场的焚化炉里被烧成一捧轻飘飘的灰烬,然后被装在盒子里,埋在一块小小的墓碑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