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担心传染病为什么不给那些人送去治疗的药物?
如果只是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为什么不追查到底?
上条当麻终于明白了那虚幻图景一样的错觉是从何而来。
因为,所有的伪善者都不在乎。
10
上条当麻像是逃亡一样走出了综合分析室。
他并非被逼到绝路上无路可退,即便真的要不顾芳川桔梗的反对继续追查,以监视官和潜在犯之间的身份地位来说,她都绝对无法违抗上条当麻发出的任何一个命令。
而与此对照的,放弃追查也无比简单,本身被害者就已经被消除了户籍,无亲无故,只要说是废弃区划发现的意外死去的尸体送去火葬场焚化掉,不会有任何人质疑结果,连立案都不需要。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使他迷茫,甚至感到恐慌,以至于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就此放弃代表他有可能一生都要活在良心的拷问中,而如果追查得不到最终的结果他也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崩溃。
换而言之,即便他能够顺利抓到这起案件的凶手,又能怎么样呢?
在安全局档案室内记录的未解决的恶性杀人案就有131件之多,其中甚至有超过40年的旧案,即便他花费毕生的心血去调查、去取证,也不会让繁星一样多的悲剧减少哪怕一件。
要怎么做?
说到底,‘拯救所有人’这种天真的愿望,就好像小学生在未来志愿上填的‘想要成为宇航员’‘想要做超级英雄’‘想要世界和平’一样不切实际。
而怀揣着这样愿望的自己,无论怎么样去看都愚不可及。
上条当麻筋疲力竭的坐在了安全局每条走廊都有设立的长椅上,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倚靠着冰冷的墙壁,一边叹息般的吐气一边闭上了眼睛。
“我可能不该做个监视官吧。”
深夜时分的安全局就像一栋巨大的魔窟,每个熄了灯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只剩下走廊的LED照明灯仍旧明亮,从门外射入的光影被玻璃扭曲后好像蠢动的某种生物。
冰冷又单调的脚步声从走廊的一侧慢慢靠近,然后停在了距离灯光很远的黑暗里:
“真是不像话。”
——
在自动门静静闭合、玻璃幕墙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的下一秒,一直闭眼在沙发上小憩的一方通行睁开了双眼。
“你对他说了什么。”
男人的话语宛如有形的利剑一般直指芳川桔梗,与之相对应的,她看到了他眼中锋锐到可以刺伤人的质疑和不赞同。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应该发现了一方通行身上显而易见的怒气。
芳川桔梗却并不为被人质问所气恼,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甚至不可思议——
这是相识多年来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为了维护谁而向旁人发起责难。
真的令人无法置信。
在曾被一方通行利用过的人眼里,这个人几乎无一不是以风趣幽默、举止优雅、谈吐不凡、富有同情心并善解人意的定位存在的,他就像个‘完美’二字的化身,永远能将吸引人的那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
然而只有真正见过他面具下真实模样的人才会知道,一方通行这个人,属于自己的情感特质几乎缺少到稀薄的程度,他会‘笑’,会‘怒’,会‘悲伤’,但那无非是面对相应场合需要做出的恰当应对而已,目的仅仅是‘不这样做就无法达成目标’和‘不这样做就无法在人群中生存’。而事实上,他并不明白那些表情之后的含义,不会理解、不会同情、不会怜悯,冷漠到近乎残酷、甚至令人感觉到恐惧的程度。
哪怕大街上正发生惨绝人寰的悲剧,也能听着惨叫平静的穿过马路离开的程度。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在身边的人受挫后作出了‘正常’的情感反应。
芳川桔梗用手指慢悠悠的敲着桌子,歪着头轻轻眯起眼睛,像是在观赏什么新奇的事物:
从社会的角度来说,这个人毫无疑问在慢慢靠近那些平庸的俗人,换句话说,他在‘退化’。
但是如果站在‘人类’的角度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