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镇长大人的千金我是高攀不上了。”
这孙媒婆倒也干脆,一向好使的口才也不拿出来搬弄了,只瞧了明晃晃站在后头的飘絮一眼。要说躲着偷听,这飘絮也站的显眼,要说光明正大,偏又离得远。小镇里极少见什么武林高手,便不懂得有门功夫是内功,有些人站的哪怕再远也能将要听到的听个一清二楚。
“我说海小哥儿,你们俩不是亲兄妹吧。”
海棠正要反驳,看到孙媒婆一副你们骗不了我的神情,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便没坚持数天前便开始编造的那一个谎言。
“婆婆眼尖,什么都瞒不过你。”
“看你们这模样,肯定是大地方跑出来的。还说什么兄妹,你们这直勾勾的眼神哪里骗得过我老婆子……”
海棠也不记得是怎么送走了那个明明是来说媒,最后却开始话唠的孙媒婆的。只记得她刚来的时候是晌午,等送走了她,天早就暗了。于是她和飘絮开始了在这儿的头一顿来自半夜的午饭。
两盘鱼,屋后头还有一大盆活蹦乱跳的,多是左邻右舍送的,临着海,鱼便异常便宜,送也多送这个。一碟小菜,听说是菜市的王二哥暗恋着飘絮这位‘仙子’,每天按时都放了两捆新鲜青菜到门口。一份排骨汤,排骨是老李头的闺女偷偷从她老爹那里拿来的,当是给她那个看来身无二两肉的海大哥补补身子。
简简单单,三菜一汤,和从前的生活相比,看来甚至有些寒酸。可这两人,倒是乐得其中。这样看来,人长的好看,果然还是能当饭吃的。起码能拿到些免费的菜来。海棠这么一想,不由笑了出来。
“怎么了?”飘絮搁了碗筷,一脸的迷惘。她还是没有学会将所有的好奇都压下去,哪怕即便问了也不定有什么答案。
“没什么,只是想到前面那个婆婆,年纪虽然有些大了,精神头挺足,也挺有趣的。”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不继续说了?”天知道在今天海棠否认兄妹的时候她有多开心,她更想问一句,不是兄妹那他们是什么关系?这问话都在了喉间,就是没能吐出来。飘絮低着头,始终拿不出勇气来。没成想海棠会真的提出来。
“第一,这隔三差五的总有人来提,太过麻烦也太醒目了。第二,……”海棠顿了好久,在脑子里纠缠了好久的念头,也终于吐了出来。“第二,我想,我应该可能会喜欢上你,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至此,飘絮觉得,今天的天气果然不错,饭菜果然好吃,这小镇果然是个好地方。一切果然是好的。最好的,果然是海棠。
可她却不知道海棠的想法。她自以为是的忽略了应该和可能这两个词,殊不知在海棠心目中,这两个词才是关键。应该是因为飘絮是雪姬的亲妹妹,她再找不到能时刻感觉到雪姬存在的人。可能,那是因为飘絮和雪姬虽然像,却也不是一个人,如果喜欢的感觉也可以努力去试,那么她可能会喜欢上她,或者便是当成个替代品喜欢上。
这些想法飘絮不知道,所以在她眼里,她快成功了。和海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狐狸生日呐有木有!所以更文了!所以比以前几张都多一点点、、、好呐人家是懒狐狸嘛、、、虽然跟其他大大比起来每次更的字数真的好少、、可是人家懒嘛、、这次起码还勤奋了一丢丢、、、
☆、第三十六章
“海棠,后天镇上有赶集,我们去凑个热闹,怎么样?”
“好。”
这是飘絮外出时听来的消息,听到这消息她就动了心思。这是来到小镇的第三十八天,离上一回海棠那似是而非的类似告白的话不过三天,至少在飘絮看来如此。三十八天,算不上一个多好的数字,到底是海棠和飘絮头一回一起逛逛,独独她们两个人。
这赶集日算是小镇上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走哪儿都是人声鼎沸一阵喧嚣。赶集日上摆出来的东西,在海棠和飘絮看来,却不见得有多少新奇,听他们一口一个吆喝着,像是什么举世无双的宝贝,到近前一看,也不过平凡。虽说海棠飘絮兴趣不大,却挡不住小镇百姓的热忱,最后连她们也被带着起了兴致,对着那些算不得难得的小玩意开始挑挑拣拣。
飘絮挑着短笛,想着给海棠换了。飘絮记得,海棠一直贴身带着只玉制的短笛,许久以前初见,到许久以后的如今,一直带着,从不离身。每每对上那短笛,海棠的神色总有些不同。女人么,总是小心眼的。她想换了那笛子,这样以后海棠看着短笛,想到的也只能是她了。
她挑了许久,终于挑到了只合眼的,虽说比不上原来那玉制的贵重,好在精致。她侧过头,语气颇是欣喜的问。
“这只笛子好看吗?”
“锦、锦鸳姑娘挑的都、都好看……”
眼前这个人,她记不得是哪户人家的,可她明明白白的知道,不是海棠。海棠,不见了。消失的那样干净,毫无痕迹。她有些心慌,好在这样的心慌很快便被抹平了。因为她听到了一声‘锦鸳’,在嘈杂的人群里算不得清晰,偏清清楚楚地到了耳朵里。明明都是喊着一样的名字,偏偏就海棠说来,比其他人叫的都好听。然后她就看到,隔着不知凡几的人海,海棠站在另一头,笑着朝她挥着手。
她看着‘他’,‘他’对她笑。不知道这样维持了多久,直到这一段的人群从人海变成了溪流,‘他’走到她面前,她为‘他’抹平了衣服上莫须有的褶皱。好像寻常人家一对平凡夫妻,握着对方的手离开。
“海棠。”
“恩?”
“这个,给你。”
她们走在路上,一条小巷,尚有些昏暗,海棠接过那一只短笛,看着寻常,也没觉着有什么蹊跷,但想到是飘絮给的,也怕拒绝了惹的她生气,只好收下。想要顺手插在腰间,记得那里早有了根玉制的短笛,便生硬转了放到了袖子里。
“谢谢。”
“你前面去哪里了?”
“原本是想过上几天再给你的。可你问了,那就当提前了。”
飘絮任由着海棠拉起她的手,或者说其实隐隐还是有些欣喜的。然而海棠并未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将一样物什放在了她的手里。微微的凉意。飘絮望向手里,却是一块玉佩。虽说天色缘故看不仔细,却并不妨碍她的喜欢。
“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原本是打算过上几天送的。我看是连你自己也记不得了。”
“记不得什么?”
“还有六天。”海棠伸手摸着她的头,动作不重,却也足够弄乱了她的头发。用着嫌弃又带着满满笑意的语气,难得的轻柔。“还有六天就到了你的生辰。”
那一刻,飘絮只是呆呆的笑着,原本灵光的脑袋瓜却呆在那一刻。呆到忘了言语忘了走路忘了这是在镇上的小巷。只是忽然抱住了海棠,声音轻到几乎可以忽略。
“谢谢。”
海棠有那么一会儿停顿,想着飘絮这该是所谓的欣喜异常,僵着的身子也渐渐放软,轻拍着她的后背。
“礼提前送了,这祝福也提前了罢。生辰快乐,飘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狐狸生日啊有木有!居然还是感恩节啊有木有!于是又更了一章攒人品啊有木有!
☆、第三十七章
自离了赶集,也不过六天。到了第六天,飘絮算是盯着海棠进进出出,想着就算提前送了礼说了祝福,这一天总该和之前的日子有些不同的。等着日出日落,到底没有。
六天前海棠的一句生辰快乐,唤醒的,是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不知多少年的日子。大哥和姐姐死后,作为柳生家唯一的传人,她再没见父亲笑过,也再未得到过什么生辰礼,以致到了后来,她都不记得这是个什么日子。海棠让她记了起来,让她期待了这一天,偏偏到来时,依旧什么都没有。虽说提前收了礼,但到了正儿八经的这一天,还是有失望。
人,总是贪心的。一旦得到了什么,就想着拥有更好。以前她不相信,她以为自己不会踏进这么个怪圈,现在依旧是这样。除了海棠。除了关于海棠的时候。
海棠是个渔民,在这里,她必须是,然而今天还是有人找着了她发现了她。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从未见过,不曾了解,未曾听说,那个人却知道她,过往种种,一清二楚。
他们沿着海边,一前一后,从人多的喧闹走到荒凉的寂静,海棠终于停下,那个陌生男子也不再上前一步。海棠转过身,只见那人面如菜色,长相平平,像极了荒年时的饥民,放在街上便是在人群里绝不起眼。而这样的人,才是最棘手的。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而他们却躲在暗处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只一挥手,抛出张薄纸,好像随时会落地,却又实实在在扔到了十余米外的海棠手里。甫一接触,海棠已感觉不到所带的劲力,可见此人内力不弱且目光如炬收发自如,叫人探不出深浅来。
落饮剑 海凌
看了上头的字,对于他功力的深浅,海棠便一下压到了第二,首要当是想着他的目的。在加入护龙山庄前,海棠这二字就是她的名和姓,后来为了避免仇杀,便托了母姓,这才有了上官海棠。上面的字,提到的人,那是昔年海家堡的堡主,亦是海棠的父亲。眼前这个人是有备而来。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竟不问问我是谁?如何知道你?给你这张纸的意思是什么?”他好整以闲地站着打量,看着有些好奇模样,却也未见多少惊讶,似乎尚在意料之中。
“这上头的人十多年前就死了,你没那么大本事能起死回生,那便只有知道仇家了。你怎么找到我我不知道,但我得承认你有些本事能找到我。这世上没有平白得到的东西,若你不是要我办什么事,又何必千里迢迢送个仇家给我?至于你是谁,你若不说,我问了有何用?你若要说,谁又会拦着不让你说?”
“上官海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吴慈仁佩服。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我杀不了,而我是不能杀,所以只好劳烦上官庄主了。”
海棠听到一半,便暗自嗤笑。吴慈仁,无此人,连名字都取成了这样,果真是未想过交代。而他所说的要求,不过杀人。只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这些年来,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虽说她不是什么杀人魔王,都不过是奉命行事,但杀的人多了,也早就洗不净了。多杀一个人,只要不是至善之人,她想,她都是能下手的。
“柳生飘絮。”
“她不行。”
听到名字的那刻海棠毫不犹豫拒绝,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却清楚明白知道,这个不是至善之人的人,偏是她最下不了手的。而那男子并未有丝毫神色的变化,依旧是淡淡地说着,所说却又点点在要害,旁观了看还当他是个为海棠解难的知交。
“你可想清楚了,这个人对你极少防范,你倒是容易。她现在尚跟你在一起,这偏远之地动手最好不过,对你可是没什么麻烦。”
“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怎么,不想知道仇人是谁了?”
“我早晚都能查出来,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哪怕十年八载。但她若是被我杀了,过上十年八载,早成了灰,哪怕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还不了我一个活蹦乱跳的柳生飘絮。”
“看来上官庄主对那柳生飘絮有些……”
他的话没有说明,但那玩味的眼神还是明白显示了那剩下的话语。海棠却没什么不同之前的反应,看不出什么,但话还是接了。
“阁下未免有些捕风捉影了。”
“既是捕风捉影,那么先前所说……”
“不行。”
“上官庄主……”
“就是不行。”
说到这儿,在那‘吴慈仁’看来,竟是看出些小孩子家的无赖性子了。他连接下去的理由都不必说出口,那方就一口否决。一句一句的不行从最初的坚定到后来的不管不顾。甚至有种让他去摸摸那江湖闻名的天下第一庄庄主的头无奈去说‘乖,别闹’的想法了。他好奇柳生飘絮跟上官海棠的关系,但到了此刻,也该足够,暂时不得进了。于是便叹了气,耸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