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应卿将猫抱得紧了些,正色道:“我自然不会故意去吓皇兄。”
魏应棠与魏应卿是当今帝王膝下的一对双生子,晋王虽是他们的皇叔,却只比他们大上七岁,平日里与这一对兄弟极是亲近。
魏应棠自小就怕猫,晋王本不想将猫托给魏应卿代养,以免吓到魏应棠,可惜会答应他的人虽多,会好好照顾一只猫的却少,他想来想去,还是将猫送给了魏应卿。
魏应卿抱着猫摸了许久,那猫在他怀里小声叫着,一只爪子朝晋王招了招,似是想让晋王将它抱回怀中,奈何晋王无动于衷。
晋王费了许大劲,才勉强别过视线,与魏应卿打过招呼,动身去了太医院。他自出生以来,身体一直不好,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为他诊治过,但凡忽然来人请太医出诊,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位身娇体贵的皇帝幼弟。
太医院前的侍卫一见晋王,立刻将晋王迎了进去,最常为晋王诊治的薛太医擦着汗从内室匆匆赶来,朝正饮茶的晋王行过一礼。
“下官薛充,见过王爷。”
晋王将杯盏放回桌上,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薛太医坐下,薛太医胆战心惊坐下,偷偷觑了晋王几眼,看晋王惯常病态白的脸上浮着几分红晕,气色良好,心底松了口气。
这位常年卧病在床的主若单纯只是身子娇弱,倒也罢了,偏生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平日里看着芝兰玉树文质彬彬,但凡要整治起人来,眼也不眨的狠心。
薛太医伺候晋王久了,本就害怕这喜怒不定的王爷,前些日子晋王过十八岁生辰时又生了场大病,病后x_ing格愈发叫人琢磨不透,薛太医见了晋王,愈发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晋王淡淡道:“薛太医应知晓本王近日迁府一事。”
薛太医连点了头,“下官知晓。”
“皇上体恤本王病体,将你拨到了本王府上。”晋王微抿了唇,有些发凉的手指交缠到一处,“调令约莫明日就下来,薛太医该准备着了。”
薛太医表情一滞,几乎要当场晕阙过去,半晌颤巍巍回了晋王一句是,晋王也不放在心上,四处看了眼,漫不经心道:“你那药童记得也带上,省得再来一个不长眼的,平白找死。”
薛太医手下惯用一个姓白的药童,从前有日这药童遍寻不到,太医院临时调了一个药童来,新的药童不知事,抓错药耽搁了给晋王煎药的差事,晋王自生死一线被拉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赐了这药童死罪。
想起晋王那杀人不眨眼的x_ing子,薛太医心口阵阵作痛,“下官明白。”
晋王起身欲走,行了几步又停下来,随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那药童跟着你?”
薛太医答:“白礼正在药堂收拣药材。”
晋王瞥了药堂方向一眼,负手离去。
第二日,薛太医领了调令,带着药童迁入了晋王府里专门辟出的一方药园里。晋王身子不好,白日里几个时辰都在房中歇息,极少出门,薛太医迁完物品,与王府管家聊了几句,认命打消了避着晋王的心思,灰溜溜去了晋王住的北院请脉。
晋王午觉方醒,眼神还带着未消的睡意,他低垂着眼倚在床头上,看薛太医小心翼翼的诊完脉将他衣袖掩好,忽然问:“本王可需服药?”
薛太医恭敬道:“王爷身体尚安康,吃些温补的膳食便可,无需服药。”
晋王眯了眼,“当真?”
薛太医正要再答,一边候着的管家忽然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薛太医霎时清醒,拜了一拜,答:“出宫前皇上特意赐了些名贵药材,命下官配好药给王爷调养身子,王爷以膳食补身之余,还需得以药剂为辅。”
晋王撤了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嗯。”
薛太医跟着管家出门后,颤颤巍巍的擦了额上冷汗,苦着脸道:“张管家,你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管家含笑:“大人不妨想想,王爷要喝药,会是为了什么,王爷向皇上要了你来府中伺候,又是为了什么,尤其是那日王爷去见你,话里还说了什么。”
薛太医满脸疑惑,还要再问,晋王在门里喊了声管家的名字,管家便一摆手回了门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薛太医回了药园,来回走了几圈,一见正收拾药柜的白礼,手一合,恍然大悟。
他这药童颜好手巧,又乖顺听话,晋王之前也见过几次,夸过几句,如今做出这种种事,可不就是想再见见白礼。
晋王向来心思深沉,见一个药童分明只是他一句话的事,为何要这样麻烦的让薛太医揣度,薛太医也不敢多想,开了张无足痛痒的方子让白礼拿去煎了,急急忙忙的遣了白礼赶在晋王用晚膳前送过去。
白礼先前跟着薛太医前往寿春宫为还是八皇子的晋王诊治过,送药是常事,这一次他端了药顺着王府奴才指点一路到了王爷的寝房前,无端有些心悸。
张管家笑盈盈将他迎入房中,晋王正披着厚实的外衣坐在榻上,半撑着脸看桌上棋盘,沉思下一步落子何处。
白礼偷瞥了晋王几眼,心跳声渐大,他将药摆在了一边小桌上,弓腰将药碗送到了晋王手边。“王爷。”
晋王自眼角觑他一眼,“可懂棋艺?”
白礼摇头,“奴才不懂。”
晋王眼瞳微转,似是天际泄出一抹流光般惊艳,“不懂也无妨,你且说说,这盘棋,是谁赢了?”
白礼为难道:“王爷,奴才当真不晓得。”
晋王将指尖夹着的黑子扔回棋盒,语气微沉,“说。”
白礼心如擂鼓,迫于形势硬着头皮抬了眼看向桌上棋局,只一眼,浑身血液就好似一瞬间都冷了。
“本王前些日子一场大病,病得糊涂的时候,想起了不少陈年往事。”晋王看着脸色发白的药童,依旧是半撑着脸的惬意姿势,身上气势却重逾千斤般,沉沉朝白礼身上压了过去。
“这是当初我与你在仙界对弈时未解出的一盘棋局,”晋王抬了一只手,从棋盘上轻轻抚过。“看来,你也还记得。”
白礼手中药碗坠落。
晋王眉眼波澜不惊,说的话却好似千刀万刃刮在白礼心上。
他说:“檀微仙君,你记x_ing这样好,怎么就不记得我不愿再见你,也不愿你再来管我是生或死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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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改了个bug
把八皇子的岁数改成了六岁
不影响情节阅读_(:зゝ∠)_
看过为帝不正的鱼如果发现我后面承接为帝不正剧情的部分有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提出来
为帝不正上半年写的,很多细节我重新翻了几遍可能也还是遗漏了
因为觉得以前写的文很羞耻,所以不记得剧情的就不要再返回去看了,凭印象找找差错就行
没看过的鱼也不要去看了hhhhh好耻啊
第49章
晋王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就会不时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零碎片段。前不久的那场大病让他足足缠绵病榻半月之久,昏迷之际,所有的记忆都回到了自己脑海之中。他起先还觉得荒诞,过后几日,却渐渐接受了这样的事,连x_ing子好像受了从前的影响,沉闷了许多。
檀微仙君。
晋王想起这个人时,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就是自己养的踏雪。檀微对他的纠缠无孔不入,又知他惯来喜爱这样的动物,难免不会又装成一只猫来接近他。他虽然知晓自己可能是多想,但终究不想再养一只可能与檀微有关的猫,只得忍痛将踏雪送给了魏应卿。
除却踏雪之外,另一个叫他怀疑的人便是薛太医身边的白礼。
同样的姓白,白礼随着薛太医来为他诊治时,看着他的眼神里常年掺着不知名的情绪。太医院诸多太医从前对晋王的病体头疼到不行,唯独白礼到了薛太医身边之后,薛太医的医术突飞猛进,有如神助。
他押对了。
檀微挺直腰杆,神情稍稍一变,就从恭敬胆小的奴才变回了仙界里风姿卓越的仙君,他将药碗放至一旁,听晋王说了句:“我们好好谈谈。”
檀微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谈什么?”
晋王淡淡道:“例如我托付给仙君的双剑。”
檀微沉默片刻,“你当真恨我。”
晋王收了撑着脸颊的手,身子朝后靠,倚在了绵软的锦被上,“仙君多虑,檀微仙君身为从前的天神战将,从来大义无私,本就不可能救我一双魔剑,将我的双剑奉给天帝处置是情理之中,我自己识人不清托付双剑,为何要恨仙君?”
他话虽是恭维,却句句带刺,并不是霖止会说的话。显然与前世一般,融了这一世晋王原本的x_ing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再不可能是从前霖止会说的话,晋王能说出来,必然也是霖止心中所想。
霖止不恨他,只不过是对他心灰意冷罢了。
檀微掩在袖下的手抓紧了些,指尖抵在掌心,刺出丝丝疼痛,“你若不恨我,为何不肯让我救你?”
晋王答:“我闯下弥天大祸,论罪当诛,死是情理之中,与我恨不恨檀微仙君并不相关。”
檀微声音发紧:“我欠你一条命。”
“自愿入魔的是我,自愿伏诛的亦是我,”晋王似是说得累了,眉眼间都是疲倦,声音都低了许多,“更何况,我早已说过,我纵然会死,又与你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