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百友眉头一挑,显然觉得这话不实诚。
醒林凝视他良久,忽而一笑,淡淡的笑里似乎有千百种滋味。
这个忽而的笑,夏百友似乎品出一丝苦涩。
醒林轻轻道:“你相信有一种人吗,什么都能做好,什么都学的很快,只有最重要的事,总是学不好。”
他看着窗外的明月,道:“无论他尽多大的力,都做不好。”
醒林的声音明明是一贯的温柔,从不锐利、急迫、咄咄逼人。
夏百友却觉得,他苦透了,他的心里苦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呢,又风流,又清纯,又温柔,剖开却是苦的。
他在心中迷惑忘我之时,醒林指着斜前方,一尊明月之下。
“那是什么?”
正前方的比试台上,大赛开锣,荀令萼果然一跃而上,连击数下,而甘棣华从容不迫悉数挡下,宝剑翻飞,寒光闪烁,拆了数十招之后,明眼人都看出了胜负,
正在此时,一个黑衣人影幽灵般地,从大门上方的最高的屋檐上,从明月下,横空出世。
醒林眼见自己斜前方的屋檐上,那黑衣人影一跃而出,不借外力,穿越数十个火盆,每一个火盆中,一人高的火焰如同巨龙的舌信,那黑衣人影在空中游曳般地,腰身轻转,黑衣翻飞,穿过烈烈火光,直冲比试台而去!
第七章
校场数千人,被天外飞来的这一人惊动,纷纷抬头向上瞧。
那人直飞比试台上,只是刹那间,台下众人,台上甘、荀二人,还未反应看清他是怎样行动的,便如一阵黑风,卷走了甘、荀二人手中的兵器。脚下丝毫不停留,双袖一展,飞上了比试台后的屋檐上,站定,手边卷着两件蜷缩的宝剑。
满天的熊熊烈火,几乎要把他的黑衣燃烧。
台下台上轰然雷动,十二位掌门齐齐站起,数千双眼睛如箭矢般盯着他,后排大小门派和散修叫嚣着:“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这里无礼。”
前排的明事人却知,看手法看来势,此人恐非我道。他们按紧了手中兵器。
十二位掌门面面相觑,这黑衣人背对他们,他们看不清这来人是哪一号人物,但,看年龄,看体态装扮,看气势修为,不过是与甘棣华等差不多大小,不得不让他们惊心。
甘、荀已是我道中数一数二的精要,居然被他一招之内同时夺走兵器,那剩下的年轻一辈在他跟前岂不是如猪羊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他们身后第二排,昨日排得第三位的镇九门大弟子胡争如,颤声说:“我认得他!这是忘月窟那大魔头的徒弟,魔头们叫他少尊主。上个月,我师弟胡万在我门附近的镇子上不小心遇上他,光天化日之下,在集市上被他化为齑粉!”
果然是来自魔窟,数位掌门眉心不禁蹙起。
但少尊主又如何,即便他师父那大魔头万斛龙,来到玉房宫也要抖三抖。
龟蒙真人手中的天罗网,网尽天下妖魔鬼怪,连他师父也在此网下吃了不少亏。
龟蒙真人听了胡争如的话,往前一步,喝道:“妖人!玉房宫岂容你猖狂!”
随即,双指并拢祭出天罗网,欲恫吓他。
那黑衣人轻轻转身,随手一抛,那蜷缩的两件兵器各自飞向甘、荀二人手中,二人忙接,兵器却在触手之时化为齑粉。
甘、荀二人从未见过这种收控自如的手段,齐齐怔住。龟蒙真人暴怒,天罗网大开,直飞空中,化作千万丈天幕一般压下。那黑衣人却不急不忙,长袖一挥,足下轻点,向上而去,天罗网的无数银线花火四溅,像是全天下同时烟花爆裂般,破了。
那黑衣人袅袅无踪了。
远处,大门口的二楼窗口,醒林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终于咽下。
身边拿着刷子和肉串的几个人俱已看傻,半日,夏百友喃喃地说:“一把夺走我师兄和甘师兄的剑,这得是个什么怪物……”
有人接话:“师尊他们也做不到吧。”
又有人道:“他看着年纪不大,要是再过十年……”
还有人道:“何止是不大,我看比我还小……”
本次千英百绛榜草草收场,各门各派忧心忡忡在客房收拾行囊,十二位掌门齐聚玉房宫大殿,正在悄声议论,夏百友对这个事好奇地抓心挠肝,偷带着醒林潜入大殿里听墙角。
那胡争如也在大殿,正在向各位掌门呈以详情,“那小魔头本是万斛龙捡来的孤儿,传言说,他是在母亲死后撕破肚子自己爬出来的,他们也说不清他是人还是个什么东西,哪怕连忘月窟里的妖魔们也惧怕他,从小他便独自长大。及至他略大,实在是天赋异禀,万斛龙便收他为徒,这才短短几年,几乎与万斛龙比肩。但因他总是在忘月窟,极少极少下山,故他的名字在仙门中并不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