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以一种极其正常的神情回过头来。
诺尔觉得那一瞬间他是清醒的,像一个从噩梦中醒来的人一样,脸上露出既震惊又恍惚的模样。他终于
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中吗?
诺尔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追问:“你想说什么?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不要去。”窝囊废终于吐出一句不同的话来,“不要去那里。”
“那里是指斯威顿研究中心吗?”
“不要去高塔。”
“为什么?”其他人被对话吸引,诺尔伸了一下手,要求他们保持距离,以免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窝
囊废再次陷入癫狂状态。
“你去过高塔吗?”诺尔继续问。
这个疯疯癫癫的疯子知道的事可能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他是真的疯了还是为隐藏这些秘密而让自
己看起来像个疯子。
诺尔无法确定,他在等待回答。
窝囊废摇了摇头,但又立刻疯狂点头。
他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吃惊的话。
“我从一座同样的塔里来。”
“另一座塔?”诺尔还没有太震惊,其他人却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自从高塔出现之后,所有的顶
尖科学家都在研究它为什么会出现,它是什么材料造成的,以及它会通向哪里。已知的情况是,塔的高
度超过了最高飞行高度,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通过卫星传来的信息,高塔在某一个观测点上逐渐消
失了影像。
如果还有另一座塔,不可能至今没有被发现。
“如果你是从高塔中来的,那我呢?”诺尔问。
窝囊废看着他的眼神却很茫然:“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和你有一样的编号,我们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诺尔再次给他看自己的
编号。
窝囊废朝J-726的数字上看了一会儿,他说:“我不知道,我们不一样,我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
他第一次说了那么多不同的话,诺尔认为他还能说更多。
“那座高塔的尽头在哪,如果你是从那里来的,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窝囊废着迷似地说低声说,“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他忽然捂着头大喊大叫:“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在没有人预料到的情况下,窝囊废站起来,转身往漆黑的地下铁入口跑去。他跑得那么快,简直不可思
议。罗比想抓住他,手指差一点碰到他的肩膀,但窝囊废就那样消失在通往地下的黑暗中。诺尔追下去
,追进站台,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四周。窝囊废已经不见了,通道两头都看不到人影。伊恩也追进来,
所有人都安静地倾听周围的声音,但是隧道中寂静无声,犹如坟墓。
他们根本无法去寻找窝囊废的下落,即使他真的逃进了隧道,也没有人知道究竟往哪一头跑。伊恩让士
兵们在附近搜寻了一阵,一无所获,看不到任何窝囊废逃走的痕迹。现在回想起来,他出现时就是一个
谜,消失时留下了更多谜题。他害怕的东西正是他们的目标,但他们没有选择,只有继续走下去,去解
开那些扑朔迷离的难题。
重新回到地面上,没有人的心情是轻松的。窝囊废意义不明的话语为最后这段旅程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诺尔重新再去看远处高塔的轮廓时,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伊恩走到他身边,也许是看到他在发呆,于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们要走了。”
“好的。”诺尔回过神来说。
“别担心。”
诺尔摇了摇头,伊恩却接着说:“我们要面对的事情会比那座高塔更麻烦,你很快就会去担心别的事了
。”
“这是安慰吗?”诺尔不解地问,“我更担心了。”
伊恩和他在明亮得开始有些刺眼的阳光下相视了一会儿,忽然都笑了。
这笑容之中有多少苦涩,但也抚慰了对方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内心。
“就算是吧,我很少安慰别人。”
“我也很少听别人安慰我。”
他们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远处。
这透明无垢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