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令找了几个名头,什么“少年同窗、有缘同僚、敬佩子才、果敢有度、文成武就”,连着让苏瞳喝了五杯酒。同桌的就看着尉迟令不断敬苏瞳,知道两人少年时便关系密切,心里倒也不说监察府副部因为苏辅国是有望拜相的红人而冷落了其他人。何况,一眼看去,与苏瞳同桌的是三对带着女儿的父母,显是借此机会拉着苏瞳与自家的适婚女儿相见。
新娘待客的热切态度尽管不见,但面对苏瞳时,好像与对方隔了一层什么似的。就像尉迟令趁酒兴抱了苏瞳一下,两人中间隔的一层东西。敬过苏瞳,尉迟令把带着女儿、在三府任职的各大及其夫人束在一块儿敬了;三个小姑娘有些局促,无一例外听到母亲对着自己极力夸赞新娘,说新娘教养好才情好,更重要的是目力好、运气好,择了尉迟大人这样一位夫君。
新娘揖身笑道:“‘教养才情’承自父母,‘目力运气’还得夫家点头说算,夫人们把称赞都加到我头上了,怕是我这头冠还得再重上不少,今晚该头痛了。”她瓠犀白齿,笑容中的光泽将面庞点缀得分外明丽,数道含笑的目光一时间都汇聚到她脸上、难以挪开了。
“三位姑娘的里子不输任何人,大人、夫人们疼惜女儿,怕女儿头上重了,不想给女儿戴冠呢。”新娘沾了一口酒,抿唇微笑。
“尉迟姑娘提醒的是,咱们的姑娘大了,都戴得冠啦。”戎尉府副部第一个顺接了新娘的话,沾着喜气的目光落在苏瞳身上。
“尉迟姑娘说的是,聂大人说的是。”
就跟自己的想法还不够明显似的,三位夫人都附和着戎尉府副部的话。云离瞧着苏瞳周围的空气快被夫人们“十分委婉的暗示”抽干了,于是穿过重重人墙,把话送到苏瞳耳边道:“要不要起来走走?”
苏瞳不着痕迹地把云离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揖身目送新郎新娘去了别桌,坐下吃了几口菜,等三府几位大人的谈话热情稍减,才笑说不胜酒力,想去醒醒酒,望见谅。多亏在座的都亲眼看到尉迟令连灌了他五杯,纷纷笑道“等苏公子回来”。
反正来来往往的人杂而多,苏瞳被云离拉着去了花园也没人在意。云离怕符咒的失效快过了,便重新烧了一道符,这才闲话道:“尉迟令娶的这位,你以前见过吗?”
“行殷邀我去充州家里的时候,见过一次。”苏瞳靠在假山上,一边对来往行礼的客人回礼一边道。
“我听人说她也姓尉迟?”
“嗯,名明霜,是行殷的表妹,随母姓。”苏瞳道,“皇上指婚。”
云离语气奇怪道:“嘉辉给他指婚,竟然不给你指婚?!”他没注意到,苏瞳在看不见他的情况下准确捏住了他的衣角,像是害怕风筝断线跑了。云离兀自浸在苏瞳暂时理解不了的逻辑里,想着“苏瞳哪儿比不上尉迟令了?嘉辉竟然不给他指婚”,不见对方眨眼的频率变得有些奇怪了。
苏瞳:“指过……”
“唔……指过就好。你是怎么推……”
苏瞳打断他道:“给我指婚的时候,皇上也给行殷指了。”云离想他不愿提他自己的事情了,于是撇了刚才的问题,道:“这不是嘉辉第一次给尉迟令指婚?”苏瞳轻轻摇了下头,说“不是”:“而且明霜姑娘是尉迟夫人选的,行殷请皇上指婚。”
原来,这一轮嘉辉指婚只是走个形式。云离想了想,忽道:“尉迟令那么听她母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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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仆从的声音高过了所有人:“国师乜大人到了!”
话音落下,忙的闲的站的走的都朝正门涌去。云离来不及想清楚尉迟令的婚宴是不是重要到了能让闭关中的乜沧出关的地步,忙拉着苏瞳顺着人流而去,想为接下来的围观抢占一个视野不受阻的好位置。然不消云离挤,人们见苏辅国也在向正门走,便自动腾出了一条顺畅的道路。
充州太守尉迟大人和尉迟夫人率先迎上去,尉迟令那亲上加亲的岳父岳母次之,两位新人则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