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重说:“他十七岁,阳光、开朗、成绩很好,喜欢打篮球和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对于他,我也仅仅只知道这些。或许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称职的兄长。”
简明澄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因为顾恩重工作很忙。
“他出生的时候,我正在为到底要不要为演艺事业放弃学业而纠结,后来和家里的关系变得不那么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长到十二岁我都没有见过他一次,上中学的第一年,他只身来青藤找我,但我因为忙于拍戏根本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就把他丢给助理……现在想起来,当时对他的伤害应该很大,但我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作为兄长的自觉。”
顾恩重极短促地一笑,说:“想像一下,有一天突然有一个小子来到你面前,兴奋地叫你‘哥哥’,但你根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不管是对于谁来说,这都是相当残忍的。”
简明澄开始后悔提及这件事。顾恩重却继续说:“之后的每一年一到假期,他都会一个人来青藤找我,我每一次都想努力扮演好兄长这个角色。但在镜头之外,这样的努力显得很力不从心。”
“这个寒假他来找过你吗?”简明澄问。
顾恩重摇头说:“今年他上高三,大概现在还没有放假。”
简明澄想,也许简明澈说得没有错,相爱的两个人不能总是期待着来自对方的照顾,而要主动给予对方可以依赖的肩膀。虽然他不认为自己能够给顾恩重多大的帮助,但至少在作为兄长这一方面,他比他有经验得多。
“那我们把他一起接去哈尔滨吧。”简明澄说。
顾恩重看他一眼,似乎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
他继续说:“冰雪节不是要持续两个多月吗?咱们调整一下行程,等顾照放假之后来这儿,再一起去哈尔滨。”
顾恩重看到他一脸的自信和期待,没有出言拒绝,他举起手来朝他张开怀抱,简明澄就走过去跨坐在他身上。他问:“有了我这个更不像话的兄长垫底,你很得意?”
简明澄毫不掩饰地一笑,问:“所以呢?你要怎么惩罚我?”
这句话已经有很明显的挑逗意味,顾恩重一挑眉,眼神顿时火热起来,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惩罚你?”
简明澄弯下腰去咬住他的耳朵,说:“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简明澄就看见放在卧室床头柜上的金像,他转头看见顾恩重也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看剧本儿。他遂玩心大起,把小金人拿起来当作话筒——没想到还挺沉,伸到顾恩重面前。
“请问顾先生,这次获得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荣誉,你有什么感想呢?”
顾恩重也由着他,装模作样地沉吟一会儿,说:“首先要感谢评审团和观众,能够肯定我在这部戏里的表演,其次要感谢剧组的导演以及参与这部戏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和演员,没有你们就没有这个角色,最后——”
他还没说完,简明澄就举得累了,把小金人放下来,不满地嘟囔一句:“老生常谈。”
顾恩重却握着他的手继续把“话筒”举起来,说:“最后,要对我身边的这个人说一句,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简明澄盯着他,他自然知道在真实的颁奖现场顾恩重不可能这么说,但即使这是假话,也足够让他心动。
他爬起来把小金人放回原地,然后靠坐在顾恩重旁边和他一起看剧本儿。他说:“你这话真是说得越来越好听了,但越是好听的话,我越不相信。”
顾恩重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搂住,简明澄就帮他拿着剧本儿。顾恩重说:“明明是你有心引诱我说出好听的话,到头来又指责我油嘴滑舌。”
简明澄被看穿心思,颇觉得有些难为情,一心想转换话题。他看着剧本儿问:“这次你演男二号?”
顾恩重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简明澄一边看着剧本儿上的台词,一边想象着这些话从顾恩重口中说出来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翻页。”
他闻言老老实实地帮他翻到下一页,问道:“男一号是谁?”
顾恩重笑说:“你不如问一问女一号是谁。”
简明澄说:“媒体不是很乐于报道这个吗?女一号是谁,你不说我也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制造绯闻和炒作也是这个行业的生存手段之一。”
“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听风就是雨吗?”简明澄倒显得很不以为意,说,“那个连娅跟简明澈差不多大吧,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拿你们炒作,也有人信?”
顾恩重听出他语气里的小情绪,但故意装作不知道,只说:“翻页。”
简明澄见他没有反应,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太小心眼儿了,想起来还有点儿恶心,于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说起来,如果这一次你没有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奖,会很失落吗?”
顾恩重说:“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荣誉这种东西,虽然不能从本质上说明什么,但作为一种强有力的证明手段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翻页。”
简明澄闻言再翻一页,同时说:“我觉得荣誉在其表现上可以等同于关注度,而且这种转化关系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是即使只有一分钟,我也会很不习惯这种关注度的骤然攀升,所以荣誉在我看来更像是压力,它在肯定你的过去的同时也鞭策着你的将来。如果不能取得比现在更大的成就,荣誉的获得就更像是给自己建一座烈士纪念碑。”
“所以设立奖项的本意在于鼓励,而不在于嘉奖。烈士固然值得敬佩,但更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
简明澄沉思着翻过一页,顾恩重却叫他“等等”,他说:“还没看完。”
简明澄把剧本儿翻回来,问他:“你很看重这部戏吗?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看剧本儿。”
“这不是看重不看重的问题,”顾恩重说,“只是应该和不应该的问题。”
简明澄说:“顾先生,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在尊重自己意愿的前提下决定出演这部戏的男二号的吗?”他把剧本儿合上,这样,顾恩重就不得不停下来认真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我虽然没有能力,帮不上你什么,但如果你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做一些不情愿的妥协,那么至少我可以给你安慰。”
“没有那么严重。”顾恩重说,“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估计因为简明澄这么一搅和,顾恩重也没有专心看进去,后来索x_ing扔下剧本儿,两人又窝在床上缠绵一会儿,才起来洗漱和做饭。
简明澄中午回到藤大,一走到公寓楼下就看见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本来很想无视,但想到对方也只是在履行作为一个兄长的职责,于是走过去坐在长椅另一边。
“你这个‘堂哥’,当得真是比‘亲哥’还亲。”
第22章 猎人与猎物
方俊乾转过头来看他,接着问:“你昨天晚上不在家?”
简明澄心想莫非他昨天晚上就在这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管他到底是昨天晚上来的还是今天早上来的,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方先生,我似乎没有必要向你报备我的行程。”
“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他仍是问。
简明澄气愤地站起身来,说:“你要是只准备问我这些问题,那我想我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他经过他身边走出两步,方俊乾才伸出手拉住他,问:“小澈是怎么说的?”
简明澄甩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但并没有重新坐下来的意思,站着说:“她只是有点儿害怕,不确定这么早就决定将来结婚的对象到底明不明智,所以打算让双方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有机会去尝试更多的选择。”
“尝试?”方俊乾冷笑一声,说,“她不懂事,你也纵容她胡闹吗?”
“她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慎重!”简明澄反驳说,“她已经想到将来要和方林汉结婚,就说明她对这段感情到底有多重视。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有什么用?方林汉呢?他要是觉得自己不能失去小澈,就应该拿出行动来让她看到他的决心。人生是他们的,恋爱也是他们自己在谈,别的人说再多也没用!”
“但你是她大哥。”
“即使我是她大哥,我也不能替她做出选择。”他对方俊乾说,“你也是一样。”说完,他没有再等方俊乾有什么反应,径自转身上楼去。
顾恩重一开始拍起戏来,两人就几乎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但好在简明澄并不喜欢整天和人腻在一起,即使这个人是顾恩重——他早已经习惯独处,也有一套自己并不乏味的生活方式——顾恩重自然也是一样。
留给彼此足够的空间和自由,偶尔的见面就如同“小别胜新婚”,这是他们的交往方式。所以简明澄总觉得两人在交往前和交往后,相处方式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简明澄打电话过去,简明澈没有接,就猜想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于是他改为发短信,问她跨年夜想不想和他一起过。
随后,简明澈发回一条短信,说的是——我有可以一起跨年的人,哥,你也应该找个人跟你一起告别2016,走向新的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