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似乎很受小姑娘的喜爱,相比于他们几个大人,他和小姑娘的年纪也更相近一些,倒是渐渐能够聊得很欢乐。
喝完茶,几人就各自在房间里休息。入夜的时候下起小雪来,飞飞扬扬,飘飘洒洒,于青山远影中,于天地自在间,纯洁无瑕得几乎让人窒息。
几人都走出房间,到游廊里来欣赏雪景。山田说,这样一来的话明天雪道上的雪会堆积得更厚,他们也能滑得更尽兴一些。
简明澄倒是没有对此抱有多大期望——他还是个初学者,估计就算是上再好的雪道也免不了要先摔几个跟头,至于个中的乐趣,就只能尽量去寻找和感受。
入夜时候的这场小雪也让道路变得更加s-hi滑,袁晨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可最后还是一脚没刹住,“砰”的一声撞上停在前面路中间的一辆车。
他心头火起,一下车就来拍靠近驾驶位的车窗,气势汹汹,倒仿佛撞车的不是他而是别人——这话倒也不完全是错的,这风雪夜的,谁吃饱了撑的把车停在路中间啊?
车里的男人原本正烦躁地打着电话,冷不防车屁股被这么一撞,整个人被震得差点儿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他掐掉电话,刚把安全带给解下来,车窗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起来。
车窗没有降下,车门却直接被人打开,里面的男人带着一身的戾气走下来,周身的热量似乎让四周的温度都瞬间高了两度。
“哎我说——这种天儿把车停在路中间让人撞,大哥你什么意思啊?”
第31章 不打不相识
男人一言不发,走到后面检查车身受损的情况,袁晨就跟上来,继续质问道:“你说怎么办吧?是你把车挪走呢,还是我打电话叫拖车公司的人来把车拖走?”
前车的后位灯被撞坏一只,两车相触的部分也凹陷下去一大块儿,而反观后车,却只是被刮掉一层漆,怎么看都是前车吃亏,后车无理取闹。
“喂!说话啊!哑巴了?”
“这么大一辆车停在这儿你看不见?非得往上撞?”
袁晨一听,哟呵——这口气比我还嚣张。可以,很好,反正撞都撞上了,这条路就这么宽,天黑又下雪的,总不能一直这么堵在这儿。
“我跟你这种人说不清楚,我也不想跟你说。车我也不要你赔了,你赶快把车给我挪开,我赶时间,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瞎扯!”
他大手一挥,显得很是潇洒大度,抬步就要往车上去。男人却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他,胳膊一攘把他推了回来。这一下子袁晨一个没稳住,后背重重地撞回到车身上。他吃痛一声,一瞬间就火大了,冲上来要教训这个男人,但身子还没立起来就被男人一只胳膊压回车上,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到底是谁该赔谁?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这儿,别再让我听到你吧啦一个字,不然我让你到时候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遇到个不要命的了。袁晨心里暗骂一句,使力挣开男人的束缚,冷着脸拍打刚从车身上沾染的一身雪,然后就抱着手站在原地看热闹。不说就不说,谁稀罕跟你说话!
男人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听到谈话内容,袁晨这才知道这车一只轮胎陷坑儿里出不来了。他心头暗笑,但只笑了一声儿就笑不出来了。他围着这车转了一圈儿,果然发现车的左前轮胎陷进了冰雪路面上的一个凹坑里。这坑儿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天黑一不注意就会掉进去,再加上下雪天轮胎打滑得很厉害,车子根本开不出来。
这时男人终于挂掉电话走过来,经过他身边时冷冷地丢下一句:“推车!”
“呵——搞笑!我凭什么帮你推车啊?”他大叫道。声音在空旷的雪野里回荡,渐渐稀薄而扩散开来,显得莫名的夸张和可笑。
男人脚步一转走回来,袁晨赶紧后退两步,唯恐这人真动手打他——虽然他并不怵,但在这个时候打架显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但男人只是停住脚步,对他说:“不想在这儿过夜就乖乖听我的,听清楚了吗?”说完,径自转身钻进袁晨的车里去。
“哎——”最终袁晨一个声音堵在喉咙里,没有出声制止。
男人先把袁晨的车倒出去有七八米,然后再回来推自己的车,这时候袁晨已经在车后面等着了。两个人虽然互看不顺眼,但还是一起使劲儿把车推动了,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手上劲儿一松——轮胎又滑了回来。
“再来!”
如此推了三次,袁晨终于喘着粗气倒在车身上不动了。他艰难地朝男人摆手,这回语气里的盛气凌人没了,只剩下疲惫和无力:“不行了不行了……哈——哈……累死我了,我不行了……”男人过来拉起他,他身子一软干脆直接躺到地上去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起来!”
袁晨斜着眼瞟了他一下,并不理会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觉得后背已经冻得有些僵了,于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儿爬起来。他一旦缓过劲儿来之后,嘴上就一刻也不肯闲着,向男人抱怨道:“你有用?你有用就想办法把车弄出来啊!早知道我今天就不该出来,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碰上你这么个……”骤然感觉到空气中某种有压迫力的东西正在膨胀,他没有说完,而是低下头来,一边拍拍打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问,“现在怎么办?这地方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叫拖车公司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打电话报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儿才赶得到……”
突然,他灵机一动,说:“哎——要不我就说我被你绑架了,要是半个小时之内拿不到赎金就要撕票?”但他随即就自我否定道,“不不不,这样不行,到时候儿万一要是动静闹大了——”
“你他妈的废话怎么这么多?”
“哟?问候我妈呀?”他极高亢地笑一声,然后用极平静的语气说,“你n_ain_ai的开个车专往沟里开呀?有本儿吗?是不是无证儿驾驶啊?”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似的,两步走上来揪住他衣领子,另一只手一转而拉开车门就把他往车里扔。袁晨被放倒在座位上,也不吭声,任凭男人打开车灯,仔细端详他的脸。
他一闭眼,再睁开,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正准备再说点儿什么话发泄心头之恨,却发现男人正挑眉看着他,眼里又有点儿疑惑,又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嘲讽的意思。
他终于还是冷笑一声,说:“大哥,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啊?我天生一张明星脸,长得好,没办法。那车是别人送我的,反正我不喜欢,撞坏了我也不要你赔,但就凭现在你揪我这一下,我就敢告到你——倾、家、荡、产。”
男人却不怒反笑:“让我倾家荡产?”他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脸,说,“那这一下呢?是不是要我把这条命也给赔上?”
袁晨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嘴里吐出两个字:“妈的——”但还没等他有机会挣扎着坐起来,男人的手下力道就是一重——他胸口一痛,眼前几乎一黑,感觉自己肋骨都要被压断了。
“省点儿力气,留着到时候儿我慢慢儿玩儿死你!”
两个小时以后警察来到现场,先是惊异于男人的车的车尾被撞出的一个大坑——男人却解释说是他自己撞的——警察虽然狐疑着发笑,但并没有深究什么,然后几个人就帮着男人合力把车从坑里推了出来,顺便还把路上的那个坑给填了。而一直等到警察离开,袁晨都坐在自己的车上没有露面。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午夜时分,男人来敲车窗,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拉开后车门,却发现袁晨已经倒在后座上睡着了。
车里开足了暖气,他朝着广袤的荒野轻轻地啐了一口,然后就关上后车门,转而再次拉开前车门,钻进车里坐到驾驶座上。
第二天,三人早起在山田先生和女儿的招待下吃完早餐,然后就带着滑雪的装备来到离他们的住处最近的一条初级雪道——顾恩重要先教顾照和简明澄滑雪。
这条雪道不陡也不缓,积雪正合适,而且人可以直接乘缆车上到雪道顶端,而不用一步步爬上去。
两个人都滑的是双板,据说对于初学者来说,比单板更好上手。顾恩重还说,简明澄有滑旱冰的基础,掌握平衡和自主滑行都会很快的。而顾照却吹说自己天生运动细胞就比别人发达,俨然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
简明澄不愿意输给顾照这个后生小辈,学得一直很卖力——就像当初教他轮滑一样,顾恩重这个“教练”称职而有耐心——奈何他自己资质实在不高,好几次翻了滑雪板,栽倒在地,啃了一嘴松软的雪粒。每到这时候,顾恩重还没有说什么,他自己就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有时摔得疼了,脸上也不敢有什么表示,就怕顾恩重担心。
中途歇下来,几人穿着滑雪鞋在平地上行走,阳光一如昨日,明亮而干净,在皑皑白雪的光影里给人以特别的希望感。
顾恩重说:“滑雪和轮滑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掌握平衡,然后——顺其自然。初学者常犯的错误就是往往忍不住要去控制脚下的滑雪鞋,但越想控制,反而越适得其反。”他说着说着停下来,道,“其实不止滑雪,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道理。”
顾照无奈地大翻白眼儿,对简明澄道:“澄哥,你看我哥——时刻不忘对我说教,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大道理,比我们老师还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