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咽完口水答道,“不是。”
赵琀眼睛一亮,追问,“为什么?”
“男人不会对自己的妻房这么好,你见过哪个渔夫给钓上来的鱼再喂食的?”念清把烤好的鱼递给赵琀,然后自己剥开一个吃。
赵琀丢掉手里的野鸡,一边啃着鱼一边看着月亮,对念清能说出刚才的话表示欣赏。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很难过,换做从前她或许还可以强抢公子做自己的驸马,现在她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山里吧。
☆、公主此去便离尘
十日之后,道缘给赵琀带来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佛家有大经《楞严经》,说的是佛怎样以阿难示堕因缘,自说神咒破魔,后又自说五十种阴魔,教示首楞严行者如何觉知魔事、破魔。
其中枯燥云云的赵琀也没仔细听,她只是听明白了一件事,《楞严经》中有一佛咒叫楞严咒,会此咒的凡人可谓菩萨,道缘的意思是让她学习楞严咒。
“道缘师傅,《楞严经》不是大乘佛教典籍吗?”赵琀开口表达自己的疑惑。
道缘说,“我为你翻阅上古秘术,其中一书谈及出生降玉者,为天授神灵,可见合玉出生者你非先例。这块玉与你神思想通,当它到达一定的境地时会释放出巨大能力,可使你的魂魄回归你的身体。”
“那这和什么楞严咒又什么关系。”念清打断道缘的话被道缘瞪了一眼然后噤声。
道缘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楞严咒为高明佛法,你非常人习了楞严咒才可使它发挥真正发力。世间人总有些未了心愿甘愿用一切交换,而楞严咒又可将这些人心愿达成,秘术之法就是用魂魄交换你心中的楞严咒。”
赵琀听道缘一直在给她巴拉巴拉楞严咒,一大堆废话后她概括总结。如果她会楞严咒,就可以利用她胸前的玉换来别人的魂魄,当玉利用人的精元获得能量后,就能释放出更大的能量,没准她就可以重新活过来。
是没准不是肯定,道缘说这是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但,赵琀不认为有什么心愿会比命重要,所以,她不觉得有人傻到来跟她做这个交易。当然,道缘说这些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从现在起学习那些晦涩的经文就好。
最后,道缘说,“玉华,你现在非死非活不好在回王宫做原先的赵琀,从今天起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叫离尘,你已不在人世俗尘。若他日你得以重生,在做回那个赵州的公主吧。”赵琀点头,离尘的身份好过赵琀,如若重生她也想继续做着离尘。
学了很长时间的楞严咒,虽没背到滚瓜烂熟但也能磕磕巴巴的背完整篇了,可赵琀还是没有弄懂这其中深意。念清每次听见她念咒都得堵上耳朵,那些经文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睡眠,那些经文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道观而是在寺庙。
是夜月朗星疏,赵琀让念清把她背上房顶后就把念清赶了下去,念清坐在院里的亭子里等她。他托着下巴抬着头看故作深沉的赵琀,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要摆出这样深奥的表情。”
赵琀看着月光,皱眉思索,“离尘离尘,这么出去人家会以为我是出家人。”如果她告诉尹臣她叫离尘,尹臣会不会被吓跑。
“你不喜欢师傅给你起的名字自己起一个不就好了。”
“我不是正在想吗?”
“这还不简单,你把离改成黎明的黎不就好了,以后你就叫黎尘多好听。”念清说完得意的看着赵琀,谁知赵琀只顾着看月光,他又爬上屋顶坐在赵琀旁边,“你这么吹风小心着凉,走,我背你下去。”
赵琀不想让念清知道,她一直困扰的事情被念清解决了,她默默的趴在念清的背上,却无不低落的说,“以后就叫我黎尘吧。”以后她就可以告诉尹臣,她叫黎尘,黎明的黎。
两个月后,金秋十月正是菊黄蟹肥,赵琀垂涎于螃蟹美味,就鼓动念清在观典当日和她偷跑去后山抓螃蟹。念清禁不住赵琀连哄带骗,竟然在观典的大日子不见踪影,道缘那个咬牙切齿的气,后悔自己当初收了这么个怂包徒弟。
好在赵琀知道分寸,抓满一篮子螃蟹后就和念清回去了,赵琀赶念清去大殿帮忙,念清却盯着锅里的螃蟹挪不动步子。螃蟹蒸熟了,赵琀一边呼着被烫疼的手指,一边还不住的掰蟹爪,念清也是一样,两个人围着灶台吃得不亦乐乎。
吃到正欢时道缘正好找到了厨房,进门就在念清脑袋上敲了一个响栗,瞪着眼气得他当时就想把这徒弟逐出师门。念清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默默的放下螃蟹跟着道缘去了大殿,临走时还嘱咐赵琀记得给他留一只。
东西再美味也得两个人抢才有滋味,念清走后赵琀吃完一只就觉无趣,楞严咒已像是她思绪里的一部分烂熟到溶进骨髓。她不愿在冷清的厨房里继续待着,又不想去前面庄严热闹的大殿,她踱着步子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海棠林,聆听到深处有潺潺的水声。
清浅的溪水流淌中毫无波纹,水里的鱼在清溪中游的无忧无虑,看着这些赵琀的心中苦涩怅然,她在感慨自己为何不能像鱼儿这样自由自在。溪水通的一声溅起了水花,冰凉的溪水刺在她脸上让她通身一个激灵。
赵琀站起来掐腰想骂是谁打扰了她的秋思,不期然看到了笑吟吟的尹臣,嚣张气势顿时熄灭,换上了一副娇羞的女儿家姿态。
“姑娘,我们又见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尹臣含笑走近。
不待思索,赵琀答道,“我叫黎尘,黎明的黎尘埃的尘。”
“黎尘。”尹臣叫了一声转而不语,她看着赵琀的目光很亮,像白天里的日光温煦,“姑娘是哪里人?”
黎尘想说自己是赵州人,可若尹臣再继续问下去她又该作何回答,倒不如说自己是孤儿来得简单些。她笑了笑,答道,“我是观里唯一的女弟子,自小在观里长大。”
尹臣望着她的目光不在如刚才明媚,那黑白里似乎多藏了探究。尹臣自笑,像是明知黎尘不愿与她说真话,却也任由她一般,“看姑娘清闲,可否陪在下走走。”
肯定的答案黎尘脱口要出,但被公主的矜持生生堵了回去,她故作姿态低头娇羞了半天,才幽幽答道,“可以。”可她迫不及待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尹臣十分喜欢黎尘这样的小心思,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看透,但却又猜不透黎尘的内心。好比黎尘愿意与她相处,却不愿吐露实情。但老天既然要她们一次一次相遇,或许就是说她们之间有些缘分。
黎尘带着尹臣往海棠林深处走,她努力把心思集中在海棠花上,却难以躲开尹臣的气息,这次她从她的身上还闻见了墨香。她难以想象如今她过分敏锐的嗅觉,或许是因为她的不死不活,身上的器官才会变得灵敏。她想了想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个死人,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这个人此刻就在她身边,也不过是老天怜惜她让她多看几眼。
她本不恨祈州灭赵,却独怪君临害惨了她。海棠花很美,一盏一盏的缀满枝头,世说海棠无香,可她闻见的却不仅是尹臣的味道,那淡淡的带有点苦涩的,是否就是传说中海棠花的香。她偷偷瞄了几眼赏花的尹臣,越发的感怀起自己的身世。
海棠林里皆是白花,少见的有几株他色,茂密虽无香但独具魅力。何况此中还游走着翩翩公子与绝色佳人。尹臣眉间清逸,偶尔会伸手替黎尘拨开垂下的花枝,而黎尘,除了懊恼无法招尹臣为驸马外,就是在神思游离慨叹生死。
□越走越深,忽然听到尹臣说,“小心。”黎尘“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尹臣抱在了怀里,尹臣的怀抱温暖的要命。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尹臣,一脸的慌张中却是满足,她蜷缩着自己偎依在尹臣怀里,只是皱眉的尹臣眼中却满是不解。
“姑娘,你的身子为什么这么凉?”尹臣松了手臂放开黎尘,手掌搭上黎尘的额头上,探一探她有没有在发烧。
黎尘的大脑飞速运转,给出的回答是,“我自幼体寒。”转而也不解问道,“你刚才要我小心什么?”
“有人放暗箭。”他指了指钉在树干上箭尾犹颤的短箭,“姑娘,看。”回头又问,“姑娘有没有得罪什么人,用得着这样手段的一定是大仇家。”
黎尘抿着嘴瞥着尹臣,看尹臣故作讶异担心的表情,生生被她的演技折服。她黎尘长到这么大,除了做赵琀的时候略显招摇,可能会有些拿她要挟她老爹的人。现如今赵琀都死了这么久,认识她黎尘的人一只手就能数清,哪来的大仇家。
尹臣声色未动脚下轻移了几步,继续刚才的表情想就仇家一事多做猜测。忽觉风声急遽,似要将浮动的空气戳破,黎尘的听觉敏锐,反应时也已见两只短箭穿入尹臣的身体。她听见闷然一声,是利器刺穿骨肉的声音,她看到尹臣本尚在担心她的表情凝固,然后轰然倒下。
黎尘下意识的伸手捞住尹臣将要着地的身体,却又力道不够连着自己也摔倒在地,尹臣身子太重她无力起身,试了几次都是徒劳。刹那,有人影落在她们身边,黎尘以为还是杀手,本能警惕亟待做出攻击。这倒不是因为她多么镇定自若多么高尚,而是她不愿再一次死于非命罢了,这世上没人比她更知道死的可怕。
“公子公子。”来人蹲在尹臣身边,声音透露着慌张,他伸手查看了尹臣的伤口,顺着箭杆还有血往外冒。
“麻烦你能不能先把你们家公子移开点。”她的手臂还压在尹臣身下,又怕太用力会再次伤了尹臣,只能打断自顾忙碌的来人。
来人将视线移到了黎尘的脸上,黑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黎尘看,那样子像在审视面前的人是好是坏。看了一会后来人张口自我介绍,“我叫萧冷,是公子的随从。公子伤势过重在下不便带公子离开,只有烦请姑娘多加照顾。”他将尹臣的身子放到地上,拔出腰间匕首一点一点将插进尹臣肉里的箭头撬出来。箭尖挪动拉扯肉的声音,听得黎尘浑身起鸡皮疙瘩。
萧冷把尹臣身上的箭拔出来,血也止住后,起身就要离开。黎尘眼疾手快的去拽他的衣摆,“你这么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把你家公子扛回去?”
“公子受伤一事不可让他人知晓,所以在下不便在乾坤观里出现。”
“这样吧,你去乾坤观把里面唯一的俗家弟子找来忙我。”黎尘抬头看着萧冷,阴森森的说,“要是你不把他找来,我就把你家公子扔在这里。”
萧冷眼中犹疑与黎尘僵持,转身后皱眉嘟囔了一句,“莫非公子看走眼了。”这话说得很小声,若不是,公子怎么会放心在这位姑娘面前受伤?
☆、君承一诺喜欢颜
黎尘让念清去海棠林,念清岂敢怠慢,观典仪式尚在进行中,他便偷偷摸摸退出大殿,装模作样的走到没人的地方后,立马朝着后山疯跑起来。等到他在海棠林深处找到黎尘的时候,先是惊了一跳,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忙着先把气喘顺畅。
“我就说你肯定和这位公子有仇,要不然你也不会杀人灭口。”他一只手撑在地上,用另一只手顺着胸脯,“是让我埋尸还是仍到后山喂狼?”
“我要杀人怎么都得先把你弄死。”黎尘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帮我把他背回观里,记住不准被任何人发现。”
念清言听计从,费尽力气背起昏厥的尹臣,呼哧呼哧的跟在黎尘身后,“你这是大发善心收留一个受伤的人?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善心啊。”
“念清,师傅昨天和我说过完这个月就让我下山,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黎尘没接念清的调侃,只是说起了道缘前些天告诉她要下山的事。若不是她自己性命堪忧,她是不愿下山的,下山这事她憋了几日未说,倒是在尹臣受伤后想要说了出来。
念清费力快走几步和黎尘并肩,他向上托了托尹臣看着黎尘,说,“我本来就是俗家弟子,在山下有爹有娘当然要和你一块下山,再说你身边没个人差遣多不符合你的身份。”他想了想又说,“师傅早和我说了你要下山一事,看他老人家的打算就是要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