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会有100个百合小故事 作者:随心而遂心【完结】(28)

2019-02-19  作者|标签:随心而遂心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青梅竹马 欢喜冤家

  宛心后来总是想起刚入行时,师傅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一开始不明白意思,慢慢地便有些警惕那无情两字。等到她功成名就众星拱月时,她便彻底知道了师傅的意思。

  少时师傅便夸她不需自己操太多心,只因为她骨子里极为好强,总要做到十分好才甘心。这份努力加上天赋,早早便让她出了名。她是四绝中最早成名的一个,最初的时间里她几乎是一枝独秀,渐渐地凌秋、绿萍等后起之秀便也登上舞台,而晓蓉则是最晚红起来的角儿。

  聪明伶俐足以善于体会别人包括人物的心思,这是戏子的本分,可是若完全看透人心并运用在生活中便不那么完美了。事实上曾有前辈说她虽然造诣深,但到底中规中矩失了灵气,恐怕再能更上一层楼,纵然如何迷痴戏中人生,也是枉然。只因她本能和天性里能够恰如其分地控制着感情,对于冲突爆发性的情节,并显得生硬了。

  与她相反,凌秋则是可以收放自如的天才,完全将她比了下去。第一次听凌秋的戏,感觉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个人鲜明的特色足以将观众拉入戏中,与她一起体会其中的悲欢喜乐,如痴如醉地感受着爱恨缠绵。

  宛心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心服口服!那样一个瘦小而冷淡的人,到底胸中藏着多少激情可以肆意喷薄呢?她的眼睛渐渐地在那人身上停留,和她说话,互相探讨表现人物的技巧。凌秋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本质上凌秋和宛心是一样的,都聪明得看透世间的繁华,深深地喜欢着这份演绎不同人生的职业,不过有一点不同,凌秋看透之后并没有去适应环境,而是我行我素。这份高傲和潇洒,是宛心所没有的,她总是会考虑和照顾周围人的心情,像是一种习惯,倒也不是厌恶,只是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便循环着继续了下去。

  她和凌秋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便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仿佛情人间的心意相通一样。只不过两人从未宣之于口,只是对戏的时候,两人总是格外投入,费心费力却乐此不疲。

  是否会有感受澎湃感情的那一天呢?宛心有时候会这么想,或者说直率纯粹的感情也不错,不用瞻前顾后考虑的那种激烈的感情。她想起了另外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晓蓉。一个只要真心对她温柔,她便全身心地信任喜爱你的女孩,让人忍不住对她好,去关心鼓励帮助她。

  像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谁会讨厌她?又忍心伤害她?

  所以当她感觉到晓蓉眼中豪不加以掩饰的真挚情感时,她犹豫了,不知道要怎么办。进不可能,退也不得,无法回应,也无法拒绝,只好维持现状。她是真的喜欢晓蓉纯真的笑容,那么干净纯粹,可以让人忘记这世间弱肉强食的残酷。

  她喜欢晓蓉,凌秋后来也认识并喜欢晓蓉。晓萱也有着独有的天赋,这样的三个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是愉快的事情,只要平衡不打破的话。她察觉到了凌秋对于晓萱的那种深沉的情感,是那种为了守护晓萱而可以放弃一切的感情。

  她不敢也不愿意将自己和晓萱放在一起比较,所以一切便维持了现状。等到年纪差不多了,便打算隐退。然后那位嗜戏如痴的世家公子便出现了,想以后随时听她唱戏,他还说,希望将其他戏园子的台柱一起请进自己的后院,每日里看眉目如画的她们在戏台上交错身姿和眼神,那么此生便足矣。

  她惊讶地呆住了,不信世家公子可以做到。而他描述的那种将来,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期待。最后世家公子做到了,四人陆续宣布引退,悄悄地进了皇城的某处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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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绿萍

  绿萍总是容易得意的,仿佛那样自己便真的很了不起了。只要她有心去做,别人总不至于讨厌她。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么?所以绿萍总是笑着的,都已经习惯了,其中真假连自己也分不清。

  第一次看到晓蓉没心没肺的笑容时,她便觉得格外碍眼,心便莫名其妙地刺痛起来。于是绿萍忍不住说话尖刻,捉弄嘲笑她,最初晓蓉总是一副懵懂的神色,次数多了,便也学会了针锋相对,虽然每次总是吃瘪,但是气势上从来不肯服输。每到这时,绿萍便觉得心情畅快,于是捉弄晓蓉也成了她的习惯,到底是否因为心里刺痛而需要宣泄,绿萍也懒得去想。

  因为绿萍是凭本能活着的人。这么多年,她依靠本能活了下来,并且混出了名头,所以她从来不去怀疑自己的本能和习惯,为了继续好好地活下去,讨好别人算什么,那不过是手段而已,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所以世家公子的提议,虽是最早和宛心说的,但绿萍却是第一个答应的,非常干脆。可是她没有想到世家公子同时还将其他三人也请入了府里,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也许她会反悔。

  最初的日子里,绿萍觉得憋屈,她觉得自己无法融入另外三人的圈子,而在戏台上,她更觉得自己像个配角,没有立足的地方。

  她感到深深的挫败感,被别人忽视的感受并不好受。所以她决定去讨好宛心,因为她看起来最好说话。事实上宛心的反应也如她意料中一般,邀请她一起参加休息室的茶会。

  “谢谢你,姐姐。”

  绿萍笑着向她道谢,准备告辞离开。宛心却突然叫住了她,微笑着说了一句话,“我想绿萍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如今大家既然有缘聚在一起,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做你真正的姐姐吧。”

  这样拉拢人心的事情绿萍也没有少做过,当然她只做个形式,除非必要,并不管有没有效。所以她一开始并不当回事,况且她还想成为府里管事的人,那么宛心便是她的唯一对手。当初绿萍还是最早入府的,宛心其次,但世家公子却指明让宛心管理家务,绿萍是很有点不服气的。

  不过宛心却是认真的,而且绿萍必须承认的是,宛心比自己要聪明厉害,她邀请自己一起讨论家事,征求她对于分派家人的意见。什么时候假情假意的直接称呼宛心为姐姐不觉已经变得极为自然,绿萍并不清楚。但自己意识和确认却是在她生日时宛心跟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绿萍你其实只是需要有人陪着,所以才表现得像刺猬一样。”

  我才不是刺猬呢。绿萍不承认这一点,甩头走了,固执地认为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活着,寻找生活的乐趣,比谁都活得开心快乐。

  绿萍渐渐便觉得管家其实也挺无趣,便不再掺和了,用心和晓蓉抬杠,看她吃瘪心里便高兴得很。有一天的半夜里,她发现了自己对于晓蓉的嫉妒,她怎么可以那么毫无顾忌地欢笑呢,她何德何能,让宛心和凌秋将她捧在手心里?连那个冷淡得像块冰一样的凌秋也一样啊,那个对自己不假以辞色的凌秋啊!

  她羡慕晓蓉,可是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像她那样,所以她心里更加不平衡!她的一生从没有过被人深爱而恣意欢笑的时刻!她也气自己虽然嫉妒晓蓉,但却无法真正地讨厌那个人……

  所以她乐此不疲地逗弄晓蓉,去招惹冷淡的凌秋!哪怕明明知道凌秋讨厌总是虚情假意的她,有时候凌秋会突然变得很可怕,她依然扑了上去,生活中总该要有点乐趣不是?被拒绝了不要紧,反正她脸皮厚,凌秋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她最爱看凌秋的冷脸崩溃的模样了,多有成就感。

  在大宅子的那些年里,绿萍总是做一个梦。梦里她离其他三人远远地站着,无法更靠近她们,于是便在又气又不甘的心情中醒来,再也睡不着,第二天便像是发泄一样,不受控制地变本加厉捉弄和招惹晓蓉和凌秋。她并不知道那样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只会将彼此推得更远。因为绿萍是凭本能活着的女人,所以她从不反省自己的行为。

  最后只剩下她自己时,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死结所在,只是那时候其他人已经不在了,她失去了所有的机会。但是最后还有她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变化,于是她再度摆出笑脸,接近了那位色眯眯的将领,给他的酒里下了穿肠毒药,然后想着若是凌秋还活着,知道她的行为,是否可以正眼看她呢?还是说要到黄泉相见才能告诉她们吗?她们最后会相信吗?

  带着无解的答案,绿萍随后也吞下了剩下的毒药,含笑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在埋葬着宛心和晓蓉的院子里,凌秋离开前在那里堆上了新的土堆,简易的木牌上是凌秋亲手刻的六个字——萧氏绿萍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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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晓蓉

  晓蓉是无意间入了梨园这个圈子的。早些年她流浪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尤其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譬如茶馆和戏园子。那里总是有人轻歌曼舞,幼小的她听了只觉得很亲切,于是巴巴地站在墙根下,遥遥地听着那些有点模糊的天籁之音,身体也微微左右摇晃着,脸上是甜美而陶醉的笑容。

  这一来一去,她便将那些美丽的曲调都记在了心里,无人处便自己折一枝细柳,随着哼出的曲调自在地变幻身形,有时候速度太快,回旋不稳差点没摔一跤,她站稳后,便自个先嘻嘻地笑了起来。哪怕身上衣衫破落,她总能自得其乐。

  到后来,她便在破庙里为那些相依为命的老人们唱戏,故意地滑稽无比,逗老乞丐们开怀。老人们说她是大家的开心果。当年晓蓉年纪小小一个人出现在破庙门口,脚下鲜血淋漓,发着高烧,看到庙里的光火以后,晕倒在了门口。

  许是因为顽强的生命力,晓蓉最终捡回了一条小命,只是醒来后脑子似乎被烧糊涂了,关于家人身世一问三不知,茫然懵懂。自那之后,活泼可爱的晓蓉便留在了破庙。

  待年纪渐长,老人们一个个离世而去,每每送别故人,晓蓉渐渐便不再想遥远的未来,只要像野兽一样,抓住眼前的快乐或者重要的人就可以了。在晓蓉变得形单影只之前,十二岁的晓蓉被所剩无几的老人劝着进了一家戏园子跑腿打杂。这样的年纪若是开始学戏,已经太晚了,筋骨定型,身姿定然无法美到极致。

  然后晓蓉已经非常满足,当视如亲人的老乞丐们都离去时,晓蓉更加将戏园子当做了自己的安身之地。现在她可以在近处听人们吟唱,看人们起舞,总是忘了本分而呆呆观看,领班责骂过几次后,见她乖巧可爱的笑容便消了火气,笑骂着让她莫在不务正业,耽误了正经事。

  如此这般过了三年,戏园子一日请了新近出名的宛心来客串。

  晓蓉觉得那是她听过的最好的曲子,宛心也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端庄的仙女,她痴痴地在后台的一角凝望着戏台上的宛心,一动不动。间幕的时候,因为羞涩腼腆,晓蓉怕见到宛心,便偷偷溜出了后台,到后院里发呆。

  对于初见的人,晓蓉总是腼腆的,低垂着头,然后又会偷偷地抬眼打量别人一眼,马上又低垂眼帘,长长的睫毛蒲扇着,十分可爱。

  自从来到戏园,晓蓉便觉得自己从前是井底之蛙,如见却是见了世面,自惭形秽,因此再没开过口,只是心里默记着那些美丽的曲辞,在睡梦里一遍遍回味。现在她又回想起台上的宛心扮演的《艳妃》,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似钩住了她的心,让她忘了羞涩,轻轻地哼唱起刚才记住的曲辞。

  宛心出来透气时便听到了这有些稚嫩的清唱,只觉得这人有把绝好的嗓子,而且《艳妃》是她新排演的折子,她实在有点好奇是谁短时间内能将曲辞记住,怎么也要瞧瞧这有些天赋的人长什么模样。这一看,便惊呆了,而晓蓉听到动静,顿时噤声,一看是还穿着戏服的宛心,眼前一亮,热情而贪婪地瞧着,然后才意识到过分,便绞着手指忸怩地在原地站着。

  “这个小姑娘也是你们戏园子里的学徒吗?”

  宛心含笑问寻过来的领班,“倒是有点天分,好好培养吧,假以时日,不可小觑。”

  领班来得晚了,只觉得摸不着头脑,“宛心姑娘怎么看出来的?她不过是园子里打杂跑腿的小丫头,倒是伶俐得很。”

  宛心站住了脚步,“那就更加不得了。班主没听到,刚才她可是把我刚才台上唱的学了个七八成像,嗓子平心而论是比我要好的。”

  领班怀疑地回头看着晓蓉,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宛心姑娘说的可当真?你现在能唱《艳妃》?唱一句来听听。”

  晓蓉惶恐地挪了过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现在她可不敢再唱了。这模棱两可的反应让领班摸不清她的意思,便觉得宛心的话不太可信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宛心也走了过来,低头柔声和晓蓉说话,“我要好好夸你,刚才你唱的不错。”

  被仙女夸奖了,晓蓉意识到这一点,胆怯全都消失了,她抬起头来,“我今年15岁了,名字是晓—萱,拂晓的萱草,忘忧草。心姐姐唱的比我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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