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抽不出来的。
白鹤眠气馁地叹了口气,睡意袭来,窝在封栖松的怀里睡着了。
与他几乎同时惊醒的封卧柏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他瞪圆了眼睛,望着虚空中的一点,气喘如牛。
封卧柏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想起了晕倒前的画面,然后汗如雨下。
他不敢回头,黑暗中的一切都变成了大哥和二哥的眼睛。
他们看着他、等着他,越靠越近。
封卧柏觉得自己要死了。
否则怎么会“看见”封顷竹和封栖松呢?
他又觉得身边躺着一个死人,可能是大哥,也可能是二哥,他们冰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根后,若即若离。
“大哥……大哥你别怪我……”封卧柏吓疯了,他僵在床上,喃喃自语,“是你自己命不好,是你命不好!”
“……谁叫你非要去剿匪,炸死了活该!”
“……活该!”他对着空气吼,也在对着自己吼,“二哥也活该!明明知道自己得罪了陈北斗,还敢去警察署……你们都活该……”
封卧柏吼着吼着,嗓音低沉了下去,他蜷缩在床上,哆哆嗦嗦地翻身。
漆黑的夜色里,叠起的被子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
封卧柏僵了几秒,忽而大叫一声,伸手摸过去——触感柔软,是被子。
他如蒙大赦,瘫回去大口喘息,方觉后背被冷汗浸湿,沾水的布料紧紧绷在脊背上,犹如厚重的铠甲。
封卧柏想换件衣服。
他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板上,却怎么也推不开门。
“搞什么?”他恼火起来,一脚踹过去,门外传来了锁头摇晃的沉闷声响。
封卧柏愣住:“谁他妈敢锁我?”
回答他的是呼啸的寒风。
封卧柏的心狠狠往下一沉,终于觉察出了异样。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但总不会醒来时,窗外依旧漆黑如墨。他奔到窗边,试探着去推,果不其然,窗户也被锁上了,但封卧柏看见了隐约的光。
柔和的光线仿佛流动的金线,在他的眼前缓慢地游走。
封卧柏徒劳地伸手,想抓住那丝光,但是一阵风过后,罩在窗户外的黑色布料重新落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封卧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也跌进了漆黑的囚牢。
*
日上三竿。
白鹤眠神清气爽地吃完早饭,捧着热乎乎的手炉在院子里乱晃消食。
封栖松还在假死,不便陪他,他也乐得自在,吃着千山特意请师傅做的糕点,又喝了两碗稀粥,一直吃到下人看不下去,觉得他要撑坏了,才罢休。
“最近是不是又要下雪了?”白鹤眠仰起头,眯着眼睛望天,“好冷。”推荐本书
“小少爷,冷就进屋吧。”千山追在他身后,苦口婆心地念叨,“要是伤风了,得吃好些药呢。”
“……药又苦,您不爱吃,二爷会生气的。”
“二爷一生气,准把您往华山医院送,荀老爷子可不会怜香惜玉,该给您打针就打针!到时候,您可千万别怪我没提醒过您。”
白鹤眠被念叨得头疼,溜溜达达拐进了一处别院。
他驻足瞧了片刻:“那个有黑色窗户的房子是封三爷在住?”
白小少爷没看出异样,他挑剔地挑眉,回忆起了封老三招呼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不爽地哼了两声。
千山低声说是,封三爷前一夜喝醉了,还没醒呢。
白鹤眠闻言,无趣地“嗯”了声。
他懒得和窝囊废计较。
更何况封三爷是他曾经的熟客,白鹤眠巴不得与封卧柏再无接触才好。
可他转身欲走时,身后的房子里飘来了一两声哀号,像濒死的野狗,沙哑粗粝。
白鹤眠生生打了个寒战。
“千山,你听见了吗?”白小少爷惊慌地左顾右盼。
千山敛去眼底的情绪:“听见什么?”
“好像有人在叫……”白鹤眠竖起耳朵听了片刻,什么也没听见,以为出现了幻觉,困惑地走了。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罩着黑布的窗户上陡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手印,封卧柏撕心裂肺地叫着:“让我出去!”
在漆黑的房间里与北风相伴,时间一长,人就会产生幻觉,觉得目光落下的每一处虚空,都有人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封卧柏尤甚。
他“看见”了被炸死的封顷竹,“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封栖松,甚至看见了被哥哥们怨恨地掐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