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许皎白跟着季横回家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两个人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看到季横都很惊讶。
其中一个人说:“你怎么还敢回来?”
你怎么还敢回来,回这间屋子,这里死过人啊,死了一个女人。
可是季横不回来还能去哪呢,他没有别的去处。
那天的黄昏冰冷,血色晕染在天边,许皎白的怀抱是暖的,季横拼命汲取少年身上的热度,渴望得到一丝温暖。
后来他回到学校照常读书,每天回家又有新的噩梦等着他。
许皎白是透明的,在无数昏暗的日子里,他永远那么干净,季横害怕面对他,那些颤栗血腥的噩梦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跟他讲。
王穗雪和曾佳的事情是他恰巧路过。
把许皎白拽进画室里,他意识到姜彩说得一点也没错,女人的话阴森又可怖的缠绕在他耳边。
——“我们养不活它,养不活那只猫,季横你能懂吗?”
他保护不了许皎白,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没有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
季老爷子在一个很普通的午后找到他,那时候老爷子还很有精神头,背着手站在破败的平房前,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跟季横说:“你爸不认你,你也别妄想能分到家产,我可以供你上学,学成什么样看你自己。你毕业之后我不会再管你。”
季横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那些都无关紧要,他只能回答“好”,给自己拷上一把镣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老爷子虽然嘴里说不会管他,实际上却是处处限制着他,轻描淡写提他那个素未谋面同父异母的哥哥曾经学的是什么专业,说两个人不要都走同一条路。
季横倒是无所谓,不选那个专业就是了。
他不需要和季淮一样。
他没有去处,也不需要归途。
高二的最后学期末,季横考试拿到了年级第一名。
以前姜彩总是问他你什么时候能考个第一给我高兴高兴啊,季横都说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他拿到了,想看到成绩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把成绩单留在教室里。
那天许皎白拿着速写本来找他,季横想有些事不能一直瞒下去,他养不活一只猫,不能永远限制他的自由,走不出那间屋子的人是他,不是许皎白。
夏天的最后,他们没把事情说清楚就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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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去找过你。”季横手指轻轻按在许皎白的唇上,眼神晦涩,闷热的教室,吊扇在头顶卷起热风,“高三你去集训,我曾经偷偷去找过你。”
过去的秘密被揭开一角。
季横后来为什么会转学?
许皎白也偷偷想过无数次,他怎么能不发一言的就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哪儿,应该是听从爷爷的安排上个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和季家完全无关的工作……所以我想我们也不是必须要走到当初那个局面。” 推荐本书
“我去找你是想道歉,把事情说清楚,但是没能见到你就被爷爷拦下了。”
画室一般不会放陌生人进去,季横到的那天孟媛正好也去看望许皎白。
他站在布满藤蔓和爬山虎的栏杆外,看着许皎白接过母亲送来的零食,少年的眉眼依旧浅淡,笨拙地接过去,冲着母亲笑一下。他一笑,眼底的冷漠全然化开,是漾在湖泊里的春,含苞待放的花朵。
季横没来得及道歉就被老爷子逮回去了。
老爷子果然找人盯着他。季横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季横私自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只为了去见一个男孩子。
这件事闹的很大,老爷子发怒派人去找季横,一不小心惊动了季横的生父。季正军这才知道老爷子收留了自己的私生子。
季横被抓到的时候本可以大声呼救,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吧,不想许皎白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他是来道歉的,不是让那个小傻子更加担心的。
回到老爷子的住处,他第一次见到姜彩总是念叨的那一家人。
季正军的模样还算可以,五十多岁了还是人模狗样的,季夫人打扮的富贵,看他的眼神像看垃圾,季淮就差强人意一点,圆脸、大肚子,个子还不高,一副敦厚相,和自己的母亲站在一块都看不出年龄差。
老爷子当着这家人的面给了他一脚,又重又狠,直接把季横踹在玻璃门上。血和碎片一块摔碎掉落在地,季横倒在碎玻璃里半天缓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