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涯不回答,又问:
「为甚么?又是兴趣?」
秦雪沉默了许久,才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要我怎么说你?」
「对不起。」
秦雪的眼神还是直视着李涯,「你觉得很恶心吧,都长成这样了,还有这种变态的兴趣。」
李涯没说话,但觉得不恶心。
秦雪是那样惹人怜爱,一身的伤,让李涯多想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但是没立场,没身份,也许,秦雪也不需要。
秦雪要的是虐待,可李涯连碰他一下都怕会弄坏他,又怎么办得到?
眼下他连责骂也没出口,草草地拍完照,就送秦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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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课的时候,秦雪虽然换上了泳裤,但披着外套没有下水。
和他同班的女同学刘紫妍过来问他,怎么不下水,是不是不舒服?
秦雪在发呆,等刘紫妍往他背上一拍,深入皮下的疼才让他回神。
「咦?我应该没有打很大力才对呀……」刘紫妍尴尬地看看自己的手。
「没事。」
秦雪抚着手臂上已经愈合的疤痕,不太明显。「我下水的话会被赵海那些人压到水里,也不想裸着身子被碰。」
刘紫妍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
「搞不好他是喜欢你吧,小学生那种欺负心态。」
秦雪勾了下嘴角,淡淡地说:「不可能,他专打我的脸。」他望着刘紫妍一会儿,问道:
「你有认识V大美术系的学生吗?三年级的。」
「我是不认识啦,不过我哥哥有认识一个,你找那边的人有事吗?」
「你很像一个人。」秦雪的眼睛依旧是直勾勾地望着交谈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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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秦雪刚到油画室,夏青很难得地,一见到他就笑得灿烂,说是画完成了。短暂须臾间,秦雪心跳乱了些,既兴奋又期待。
只是当见到画的那一刻,秦雪觉得自己彷佛要碎了,不止心而已,是整个身体。
那张画只有一个颜色,整幅都是紫的。
很漂亮,很细腻,看得出来夏青对画中人的思念,爱情。
但那个人不是秦雪。
夏青一直看着秦雪,但画的人一直都不是他,从来就不是。
夏青自豪地让秦雪欣赏他的画作,高傲并得意。但秦雪望着那画,像僵尸被贴了符咒般一动也不动,脸色越发苍白,落下一滴斗大的泪珠。
夏青看秦雪没半点捧场的意思,翻脸像翻书那样快,在秦雪落泪的那一边,赏了他一记耳光。
「你有甚么地方不满到要哭的?平常打你也不见你哭?」
秦雪撞破了几尊摆在地上的石膏像,望着夏青的眼神像是在恳求。
「你那是甚么眼神?我最讨厌被人一直盯着瞧,偏偏无论做甚么你都看个不停,我高高兴兴地让你看画,你甚么反应?」
跌坐在地上的秦雪,腿没有力气站起来,手抖个不停,嘴微张许久,才勉强出声:
「那个人……不是我。」
夏青挑起一边眉毛,理直气壮地说:
「当然不是你。我早跟你说过,我画的是我喜欢的人。」
秦雪只是重覆着自己上一句话,但这次是带着疑问,不可置信的疑问。
「我从来就只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二年,怎么会是你?」
秦雪还是望着他,眼神没有离开过。他不明白,不明白。那之前到底都算甚么,夏青看着他的眼神,在他身上留的伤痕,算甚么。
原来他一直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不,比影子还不如吧。
「那你画完了,还需要我吗?」
「当然,你还是很好使的。今天我不画画布,就画你的背,把上衣脱了。」
「我明天要拍照,可能不……」
不等秦雪说完,夏青又给了他另边脸颊一个巴赏,揪起他的衣领,说:
「你不是想我画你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是很喜欢痛吗,这种画法不是更好?」
秦雪低下头说知道了,便解开衣扣,照夏青的指示趴在肮脏且冰凉刺骨的地板上。
李大哥,对不起。
李涯,对不起。
秦雪每被夏青用画刀划一下,就在心底默念一次。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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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的会不会是我哥哥啊?人家都说我跟他长得很像。他是V大转角那边咖啡店的老板。啊,那边有一个美术系的人天天去找我哥,叫夏青,每次来的时候身上浑身都是紫色的颜料,所以我记得满清楚的。」
「嗯,是他。」
秦雪才低下头,却又人被抓着头发抬起。
刘紫妍立马站起来对动粗的人吼:
「喂,赵海!你别太过份!我怎么说也是风纪股长,你不怕我告状?」
「赵同学,你又有甚么事?」
秦雪没反抗,一脸慵懒地望着散发消毒水味,湿淋淋的赵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