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先生的生殖腔壁太过脆弱,这一次能产下孩子已经是极限了。虽然我们及时缝合他受损的生殖腔,但是……他以后可能也永远无法再怀孕了。”
无法怀孕生子的OMEGA按照强制保护法令的规定,将被直接归为劣等,保护中心也会向ALPHA建议由特别监狱来回收这样的劣等品。
凌寒柏当然不会把展鸿宇送去回收,但是生殖腔受损过度对于OMEGA来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或许以后生殖腔的疼痛而伴随展鸿宇一生。
“我知道了。”除了这四个字外,凌寒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这一刻,凌寒柏感到自己的喜悦很少,悲伤很多;他的心中一片茫然,耳边孩子哭泣的声音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竟是有些不太真实了。
洁白的月光反射在雪地上,窗外一片明亮,然而黑夜并未过去。
凌寒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这个结局,可是他还是没能阻止。
麻醉药剂过了之后,展鸿宇才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他的下腹前所未有地痛得厉害,而他的力气也像被水泵抽走了。
“孩子……”展鸿宇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看看这个无辜的孩子。
凌寒柏一直守在病床边,彻夜未眠,他看到展鸿宇总算醒来,心底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告诉了展鸿宇道:“放心,孩子很好,是一个女性ALPHA,很健康。”
听到孩子是ALPHA的时候,展鸿宇的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但是随即他就感到了一阵愧疚,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为OMEGA的他居然也认为OMEGA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性别。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会遭遇他所经历的痛苦,有时候,展鸿宇是理解林昊的,理解对方为什么能狠下杀掉亲生的孩子。
展鸿宇虚弱地看了眼凌寒柏,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那就好。”展鸿宇闭上眼不再说话。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展鸿宇问道。
凌寒柏抓过展鸿宇的手握在手心里,他目光缱绻地抚摸着对方有些冰凉的指节,语气中带了一丝愧疚。
“你以后可能再也无法怀孕了,这个孩子将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展鸿宇并没有如凌寒柏那般露出哀伤的表情,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告知,实际上,他认为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是幸运。
偏偏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幸运。
“没有关系。够了,至少这个孩子是为你生的。给她取个名字吧。”展鸿宇笑着睁开了眼,他看到窗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凌寒柏的目光也投向了外面静谧的雪景,他初为人父,喜悦的同时却伴着伤感。
“今晚有雪也有月,我们的孩子就叫雪月吧?可以吗?”
“雪,。好。风花雪月,她一人就占了两个。”展鸿宇微微一笑,但是他的心情却并未完全放松。孩子已经出生了,而对方身为ALPHA的身份也让自己去除了后顾之忧,接下来,身为一名平权党,他终究有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不知是否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展鸿宇产后一直没有要分泌乳汁的迹象,公务缠身的凌寒柏抽空亲自上阵为展鸿宇按摩了一周胸膛,最后只好放弃。
凌寒柏刚用奶瓶给孩子喂了奶,他正抱着雪月小心地逗弄着。
展鸿宇坐在床上看着笑得像个孩子似的凌寒柏,对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你要抱抱孩子吗?”凌寒柏转过身,看了眼望着自己和孩子的展鸿宇。
展鸿宇点了点头,从凌寒柏的手中接过了咯咯笑着的婴儿,孩子还太小,眉眼之间却隐约能看出些许与他和凌寒柏的相似之处。
“希望她以后能长得像你。”展鸿宇轻轻地捏了捏孩子肉嘟嘟的脸蛋,情不自禁地说道。
“像我吗?”凌寒柏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外貌有过特别的感受,不过他小时候周围的大人总是夸他长得漂亮什么的,就连他认识展鸿宇的契因也是第一见面时,对方居然直接叫了自己一声妹妹,结果从小自尊心就很强的凌寒柏气哭得满地打滚,后来被哄了好久才肯罢休。
凌寒柏走到展鸿宇的身旁,环着对方的肩膀弯下了腰,与展鸿宇一同逗弄起了这个看起来开开心心的孩子:“长得像我也好,那你以后看到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总能想起我?”
这一瞬间,展鸿宇的目光微微一变,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逗弄着孩子,但是唇边的笑容却已悄然苦涩。
凌寒柏别过头淡淡地看了展鸿宇一眼,他大概也察觉到了对方神色的改变,但是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笑着揽住了对方的肩,就好似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雪月的出生并没有能让凌寒柏在家里花更多的时间,前线的战事仍在胶着阶段,联军固守着最初夺取的达伦省等诸个军事重镇,试图进一步撕开帝国政府军的防线,随着战线的拉长,战场上的优势逐渐从政府军开始倒向了平权联军。
这让方其正大为光火,他加紧了对政府统治区域的平权党和同情平权党人的镇压,数以千计的被怀疑对象最终在监管处悄悄结束了生命,而因此受到牵连的更是无数。
凌寒柏对此无能无力,因为这是方其正对监管处长叶响直接下达的命令,他这个镇反指挥部的副总指挥也无权置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展鸿宇的妹妹展娉婷不会被牵涉其中。
“这孩子真是可爱。”
CAYMAN抱着刚吃饱喝足的雪月在屋子里溜达,他对小孩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喜爱,一有空就想抱抱对方。
展鸿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虽说下腹仍是时不时隐隐作痛,但是他好歹已经能下床了。
不过生殖腔的创伤不仅让展鸿宇失去了生育功能,也为他日后的生活带来了不便,医生告诫他即便使用了O型抑制剂,若处于发情期期间,他的生殖腔依旧会痛得很厉害,与标记人的性交活动却能一定程度上平复这样的疼痛。
这样的话,展鸿宇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凌寒柏背地里叫医生对自己说的。
展鸿宇走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孩子,那张英俊的脸上也盈满了温柔。
“她好像要睡着了。”CAYMAN压低了声音说道。
展鸿宇顺势接过了孩子,将她抱到了摇篮里,不一会儿这个还含着奶嘴的孩子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真的很听话,晚上也很少哭闹。”展鸿宇轻轻地摇着摇篮,不时用手指摸一摸雪月的小脸蛋。
“是啊,将军最近都在忙死了,要是孩子也晚上哭闹,他可就真睡不好了。”CAYMAN在一旁笑着说道。
凌寒柏设在家中的指挥室,展鸿宇一次都没有靠近过,他所获得的自由依旧有限,所能得到的信息更是有限,看来程振的事的确给了凌寒柏一个警醒,而对方又笃定自己不会忍心对他下手。
到了下午的时候,展鸿宇先行去餐厅简单地用过了晚餐,凌寒柏今天没有在家,中午监管处的一通紧急电话把他叫走了。
晚上接替CAYMAN值班的人是LINK。
展鸿宇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以及他本身对0型抑制剂的需要,每天都得有专人提醒他按时服药。
“展先生,今晚要喝点酒吗?”LINK跟随着在院子里散步的展鸿宇,雪月已经送去了保姆室,并不需要他亲自照看。
不远处公爵看到展鸿宇的身影,立即叼着他的玩具球飞快地跑了过来。
展鸿宇蹲下来一把搂住亲昵自己的大狗同时,抬头深深地看了眼面带微笑站在自己身边的LINK。
“酒?”
“凌将军最喜欢的,噢,不对,是您最喜欢的沃德莱斯。”LINK的笑容满含深意,随后他蹲了下来,在展鸿宇的耳畔压低了嗓音,“方其正已经准备让凌寒柏去前线指挥战局,我们不得不加快速度了。”
“你是要我毒死他?”展鸿宇察觉自己抚摸公爵的手在轻轻颤抖,他们的孩子才三个月而已,而他看得出来凌寒柏很爱这个孩子。
“不,展先生,我说过,这件事我来做,与你无关。”LINK将公爵嘴里的玩具球远远地抛了出去,看着大狗追逐玩具球的身影,他和展鸿宇一道站了起来。
“我没有任何理由劝说凌寒柏小酌一杯,但是你可以,我来准备毒酒。等他毙命之后,我会留在这里,作为犯人被捕,洗刷你的嫌疑。你会和你的孩子一起继承凌寒柏的遗产,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暂且享受一段安宁的时光。”
展鸿宇默然无语,他之前的确答应了LINK会配合对方完成任务,可是想到要杀死自己女儿的父亲,还是让展鸿宇有了一丝动摇。
“展先生,您意下如何?如果凌寒柏真的去了前线,你有想过,这会给联军带去多大的阻力吗?在光明来临之前,黑暗之中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想想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们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不惜和家人永别,都是为了什么?凌寒柏对您百般凌虐,难道您真地对他没有一丝怨恨?”
“我明白了。”展鸿宇游离的目光终于慢慢回过了神,他看欢快地向自己奔来的公爵,默然地闭上了眼。
一直到凌晨,凌寒柏才从监管处回来,他疲惫不堪,神色倦怠。
“展先生休息了吗?”凌寒柏随口问了句上前服侍的仆人。
除了监护者外,其他仆人是不能轻易接近展鸿宇的,所以这个可怜的家伙只能胆怯地摇了摇头。
“抱歉,将军。我们没进过房间,不知道展先生是否已经休息了。”
凌寒柏皱了下眉,他想自己果然是太累了,连不该问的人也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