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其人其文_严歌苓【完结】(40)

2019-02-19  作者|标签:严歌苓

对于寄居生活严酷性的个人体验,令严歌苓写下了一系列移民生活的小说,而这部写犹太人短暂“移民”上海的《寄居者》实际上延续着严歌苓早年那些移民小说的主题,“寄居的生活让我们bào露了人性中很低下的东西,发现了那些在正常生活状态中不会被别人甚至自己发现的东西,特别是低劣的品格。”May费尽周折想把彼得带出充满危险的上海虹口前往自由的美国,不仅仅是为了救他的命,也许她也意识到严酷环境对彼得的打磨,但最后她把彼得一人扔在了前往美国的自由之船上,May明白彼得的生命力足以令他在美国逍遥自在,但他不会再如当初刚刚踏上上海土地时那样高贵了。

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1989年来到美国,学习写作,打几份工,与失眠抗争。然后是《少女小渔》之后的一系列成功,写英文小说,为好莱坞做编剧。和我们在一起时,她用流利英文向餐厅服务生解释我们的要求,向王安忆建议不要吃希腊沙律因为里面有难闻的咸臭鱼。但,“我现在还是在寄居。”她说。“真的吗?”我疑惑不解地质疑。“真的还是寄居。”她的语气带着孩子般的辩解。

“我永远不可能融入美国生活。在排球场上,中国队一出现,我就为中国呐喊、热血沸腾流眼泪,这种情怀已融入我们的血液里了。这已经成为我们动物性的东西,它能够召唤起这样的情感。”严歌苓说。

身份焦虑——在这个全球化的世代,没有多少人,特别是成功人士愿意承认这点。“30岁才来到美国,那时我的人格已经成熟,英语也从零开始。直到现在,我讲话、听,都比他们慢一格。别人可能没感觉到,但我自己心里有数。这就是一种病态。”严歌苓说。

“我到了大陆依然有身份危机。我离开大陆的时候是1989年,那时候,人的质朴,对理想的高昂,对爱情和金钱的态度,完全是另一码事。”套用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的话,“我们都回不去了。”所以,“我在国外有乡愁,回到北京还是有乡愁。我常常对自己说,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严歌苓自嘲地说,自己成了三不管三不要四不像的东西,“这样一个状态让你对任何一种文化都会持批评态度,不断游移。”

选择了寄居,也已无法摆脱寄居。但这样一种游离,对写作不啻是一种好的状态。“寄居让你走向内心,也有大量的时间丰富内心。”严歌苓说。

而她最奇特的寄居生活可能是2004年随丈夫来到尼日利亚。“这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之一。在那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都没有了,每天的生活都很单纯。”写作成了严歌苓每天最快乐的事情。“我每天写4个小说,一天还是那么漫长。”在那里,她连续写出了《第九个寡妇》和《一个女人的史诗》等作品。在这之前,严歌苓的作品大都很少涉及历史,特别是1940年代以来的中国近代史。而这之后,她的四部长篇小说《第九个寡妇》、《一个女人的史诗》、《小姨多鹤》和《寄居者》都与苦难的历史有关。“在那样一个直面苦难的环境里,你会觉得现实的苦难和小说想表达的苦难是吻合的,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写作是自我jiāo流的方式。”

每天长跑,治好了失眠,写作让自己愉悦,寄出去的书稿——比如《第九个寡妇》,当时一年多没有回音,也没在意。聊天时所见的香港海岸,也许令眼前的严歌苓想起非洲的海。“这是我生活的转折。”

对话

早报:在北美写作的中国女性多么?

严歌苓:在北美,写作的中国人大部分是女人。我经常开玩笑说,在北美写作的中国人都是妇联的,我想这可能跟女人的丈夫都去赚钱养家了,女人衣食无忧有关。

早报:我觉得,你是一位能把编剧和小说关系处理得相对比较好的作家,比如你的小说有很qiáng的画面感,但你也不会让小说单纯为电影服务。

严歌苓:我非常警惕电影和小说两者的关系。电影剧本写作的训练对小说讲故事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这是我的努力。我本身很喜欢、迷恋电影,电影是现在所有艺术表达手段中最为理想的一种,音乐、色彩、画面、文学都包含其中。如果能结合得好,它是最为迷人的艺术形式。很多人埋怨,小说市场在缩水,我想我恰恰喜欢视觉化写一个故事。

早报:故事性、可读性可能是你小说最大的特点,现在能写好故事的作家不多。

严歌苓:对于小说,我相信还是要老老实实把一个故事讲好,用最好的语言写一个故事,是故事使我成为一个小说家。我在讲故事的同时,如果能对中文书写有一点贡献,那就最好了,写个故事是我写作简单而朴实的初衷。所以,我也是个不长进的作家,永远成不了学者型作家,永远处于说书人的状态。写小说首先要愉悦自己,不能先折磨自己。

早报:在《寄居者》里,我一直很留意你对旧上海地理、历史甚至天气的描写,你为此做了哪些准备?

严歌苓:在写作之前,我对上海地理、犹太史、上海当年的犹太人聚居地等,都做了相当多的研究和准备。我姑姑和爸爸都是老上海人,我也常常向他们咨询。我会问我姑姑,当时的舞厅什么样子?当时女人拿什么样的包,涂什么香?哪一家发廊比较好?这些都很重要。

佚名

她曾经是一名舞蹈演员,却用写作铺就人生最炫目的舞台,她就是著名的旅美作家——严歌苓,一个永远优雅、jīng致的女人。她的作品《少女小鱼》、《天浴》等曾在国内外屡获大奖,其实她的人生比小说更jīng彩,她用自己独特的生活语言旋转出最美丽的人生弧线。

小档案

严歌苓,著名旅美作家,1958年生于上海。198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岁开始发表作品。1990年入美国芝加哥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攻读写作硕士学位。著名小说作品有《天浴》、《扶桑》、《人寰》等,其中,《少女小鱼》、《女房东》、《人寰》等曾获台湾文学大奖,《天浴》由陈冲拍成电影后获金马奖7项大奖,并被美国《时代》周刊评入十大最佳影片。最新作品是小说《小姨多鹤》和陈凯歌的电影《梅兰芳》,自传式小说《一个女人的史诗》即将杀青。

创作是生理需求

严歌苓说创作就是她的生理需求,她无法忍受没有创作的日子。她在作品世界里游弋,感受不同的人性和魅力,令她兴奋,令她满足。

女性视角是严歌苓永恒的主题,她说她害怕男人的视角,她自认为无法完全地驾驭它,而女人的视角更敏感、更细腻,是她所喜欢的。女人向来是她关注的重点,在一个又一个女人的生活中,折she出深厚的时代感和历史感,所以有人说严歌苓写得更像是一部史诗。

与其他女作家相同的是女人的视角和细腻的笔法,不同的是她从不写都市言情小说。虽然现在这类型的小说很畅销,也很受欢迎,可是严歌苓却不想完全为了市场而写作,她受不了都市里小女人的小情感、小苍白,她更喜欢将女人的命运和情感深植于历史和社会的大背景中,从而使爱情和亲情得到更全景式的展现。

“因为你站得很远,你就有这样一个心理距离,这样一个实际上的空间距离,才对很多很多东西重新地追问。比如朋友、情仇、善恶等等,很多东西由于历史发展大làng淘沙,颠覆了又被颠覆。”

很多作家都会从自己的生活出发创作文学作品,别看严歌苓的作品历史跨度大,甚至还有农村题材的,可是原来这其中也有她的影子。她说她创作的每个人里都混进了自己的一些性格,但又不同于她自己。

对于严歌苓来说创作是很令她兴奋的一件事,可是也成为她人生最大的痛苦。为此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患上了抑郁症,她焦虑、失眠,没完没了地去想事情。一次居然连续30几天睡不着觉,想起那段经历,她至今心有余悸。那时她害怕见人,因为她会哭;她也怕见光,因为她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她常常会产生幻觉,思维的片断一个接着一个,艳丽,随即又幻灭。就是在这样病态的敏感和激情中,她达到了创作的高峰。最终她找到一位好医生,治好了她的失眠症,虽然也许失去了写作的敏锐感觉,但她为可以成为一个健康、正常的妻子和女儿而感到幸福。

jīng彩的人生

严歌苓曾经在她的作品里,写过形形色色生动的女人,而她本人的经历和故事,似乎比她小说里的人物更跌宕起伏,也更jīng彩。但无论经历什么,她都坚持着、刻己着、努力着。

她是上海人,却在安徽度过童年,作为作家萧马的女儿,她从小在音乐、艺术的熏陶下长大。12岁时,她想去当兵,于是考入成都军区,成为一名跳红色芭蕾舞的演员。1979年,越南反击战爆发了,她主动申请去做战地记者。结果一举成名,被调到北京铁道兵政治部做创作员,从此走上写作的道路。

提起当年的战地记者生涯,严歌苓说这让她学会了坚qiáng。虽然只是驻扎在战地医院,可是她还是深深地感到了战争的残酷,因为一天可能会有一千个人被抬下来。生与死的考验也练就了她坚忍的性格。

为了能拿到全额奖学金,严歌苓曾经同时参加3个学校的考试,最终申请到哥伦比亚艺术学院的研究生课程,专学写作。初到芝加哥的日子格外艰辛,她打过5美金一小时的黑工,也做侍应生。最难的还是学习,用英文写作,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几乎要从零开始。但这一切困难她都挺了过来,她不但成功地完成学习,还成为第一个加入美国编剧协会的亚洲人,并获得最佳编剧奖。

现在严歌苓的生活比较单纯,每天就是做饭、遛狗、写作。她说她很会享受生活,她特别爱小动物,也喜欢在厨房里一展绝技,更喜欢漂亮的衣服,她要时刻保持自己的jīng致与美丽。

“赚”来的爱情

关于爱情,严歌苓的原则是你虽然可爱、有令人尊重的地方,但一样不能放松,不能太任性,就像你工作赚钱一样,努力去“赚”,情感才能更新。

15岁时,她有过一次爱情的高烧,爱上30岁的军官,他却出卖了她,不肯担当责任。于是她成了不道德的诱惑者,众矢之的,被批斗,被唾骂。年纪轻轻就知道了绝望,知道了人性的大恶。她想过死,却终于活下来。

后来她遇到著名作家李准的儿子,两人结了婚。1989年,两人都出了国,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澳大利亚,这段婚姻也就解体。

最令坊间津津乐道的是严歌苓现在的这段婚姻。一个帅气的美国外jiāo官,jīng通八国语言,却因为爱情放弃大好前程,做了一回现代版的温莎公爵。原来美国有规定外jiāo官不能娶社会主义国家的妻子,而且严歌苓还有过13年的兵旅生涯,自然要受到FBI的盘问。王乐仁(严歌苓老公的中文名字)不忍心爱人接受调查和审讯,毅然辞了职。

提起丈夫所做的“牺牲”,严歌苓说,其实我的牺牲也很大,做一个美国人的好妻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已经结婚12年了,但严歌苓一直保持着对婚姻的jīng心维护,她不允许丈夫看到自己的“平装本”,她永远是美丽的、jīng致的。她说,“你要让他爱你,你就不能吃得走形,不能肌肉松懈,不能脸容稀烂。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情愿接受这样严格的约束。”不管多忙多累,严歌苓都要把家里布置得温馨整洁,亲自为丈夫做晚餐,熨烫好所有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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