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蕉的养护方法 作者:苏小玲/水在镜中【完结】(16)

2019-02-20  作者|标签:苏小玲 水在镜中

  护士似乎见多了这样的病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快点!”又喊柳南蕉:“家属过来,把术前须知仔细看一下。”

  谢霖还在那里磨蹭,护士威胁道:“别乱动,乱动刮破了可是你自己遭罪。”

  柳南蕉拿着术前须知单琢磨了一会儿,终究耐不住好奇,偷偷抬眼看谢霖。

  谢霖脸色臭极了,不停想抬起上身看自己。结果每次都被护士呵斥躺好。最后那里的Cao地变得光秃秃的,谢霖最后看了一眼,生无可恋地躺住不动了。护士凉飕飕地说:“你这儿发育得这么好,几根毛又什么好心疼的,又不是剃了就不长了。”

  柳南蕉脸色发红地看了片刻,扭过头去,拼命忍笑。他自己因为身体原因,下面一直光溜溜的,现在谢霖和他一样了。那根宝贝没精打采地瑟缩着,和谢霖本人透出一模一样的可怜巴巴。

  但那是凶器。曾经劈开他,在他身体里肆虐。笑容消失了,因为痛楚从记忆里浮了上来。

  谢霖放下遮脸的手,看到柳南蕉的表情,眼里闪过不安:“你……”

  柳南蕉把术前须知放到他床头:“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一众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大,和谢霖面容有七八分相像。

  谢霖不情愿地叫了声爸。柳南蕉没说话,匆匆往外走。身后隐约传来谢霖叫他的声音,他也没顾得上理会。

  周一上班,不知怎么有点心神不宁。数据弄错了一个,全盘返工重做。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谢霖手术怎么样了,又想术后大概不能随便乱动,最终也没问。结果到了晚上,谢霖的信息主动发了来,说手术做完了,医生说挺成功的。

  文字上看不出情绪。柳南蕉想说那你好好休息,又想自己似乎每一次都是在说这四个字,怕谢霖觉得敷衍。于是问他,麻药过没过,难不难受。

  那边停顿了片刻,一张照片发过来,是冲洗袋,里面是粉红色的血水。谢霖说麻药过了,真疼。

  柳南蕉安慰他,说生病就是这样。又问了些别的。谢霖运气很好,肾里的结石一共只有两颗,这次都排干净了。趁着住院,顺便也做了全面体检,他代谢功能没有问题,长结石纯属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好——谢霖不爱喝水。

  柳南蕉想起自己还没还谢霖钱,谢霖一开始的医药费也是自己垫的。不知不觉就夹缠不清了。

  谢霖的信息是一堆一堆发的,说生病真难受。他上次生这种程度的病还是在初中,烧昏过去了。柳南蕉并不知道有这事,一时有点惊奇,然后很快就想起了初中的不愉快。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谢霖似乎也不用他接话,自顾自在那里说很多。说工作的事,也说在医院里被医生护士调侃的事。柳南蕉从不知道他原来这么话痨。

  最后似乎那边也觉得自己多话,问他是不是要睡了。

  柳南蕉说还没。那边一直在显示输入,但一直没有新的信息发过来。他等了好一会儿,信息终于过来,是要他早点休息。

  放下手机,柳南蕉发了一会儿呆。他想要不要再去看看谢霖,其实应该去一次。但是为什么应该,就又想不通了。谢霖有一大堆人抢着照顾,本不该由他来担心。

  他是谢霖的什么人呢。说朋友是算不上的,其他的就更不是了。绕来绕去,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其实就只是认识许多年的故人而已。

  上过床的故人。这个念头突然让柳南蕉感到羞耻和难堪。是他自己主动的,原本也没什么后悔,想着那样之后或许能换来一个了结。可是事与愿违,他们之间的纠缠不知怎么越来越深,这几个月加起来说过的话,比之前几年还要多。他觉得自己好笑,发生了那样的事,本来就不可能退回毫无关系了。他曾经觉得是自己喝多了一时糊涂。可是……其实不是的。

  他只是做了自己心底一直想做的事而已。不论以前有过什么,在这件事上,他不能把过错推在谢霖身上。

  承认吧。他有点悲哀地想着,你就是……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谢霖不会是个好的伴侣。那个人太过强势,不懂退让。可这似乎也不完全是真的。

  他想起谢霖的欲言又止,想起他攥住自己衣襟的手。他不希望谢霖离开,谢霖显然也并不情愿离开。

  当所有的追逐都停下来,他猛然发现,其实谢霖与他之间的距离,大概只要他回头走出一步而已。

第10章

  据说爱一个人,会想要掏出自己的心给他看。谢霖曾经对此不屑一顾。直到那一次,在病房里。二十二岁的谢霖兜兜转转,从懵懂到迷茫,又最终到恍然。他惊觉自己对柳南蕉,远不止是喜欢和想要那么简单。

  他爱他。原来这就是爱情,他的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汹涌而来的感情无边无际地漫起,在他心上喷涌不息,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他想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想看他,也想让他看自己。直到那明净的眼睛里只剩自己的倒影。

  然而这所有的情思尚未来得及相付,现实就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出现在了谢霖眼前。他就要有未婚妻了。

  长辈们定的事。那家的父母与谢霖的叔爷交情甚笃,两家算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姑娘自己有意。谢霖与她认识也有几年了,但一向并不相熟。这事砸下来他当即有些发懵,急匆匆地约人见面,想把因由摸摸清楚。家长们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要联姻。只是现在都讲婚姻自由,她就自由地在谢家同辈里挑中了谢霖。理由很有力,谢霖是独子,有能力,肯上进。谢母x_ing情出了名的温柔低调,谢父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这样简单干净的人家,嫁过来,想要吃亏都不可能。何况姑娘自己也不是俗物。

  谢霖直白地摊牌。心里有人,还太年轻,不打算早早定下来。姑娘比他年长三岁,倒是很通透:两家结合为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能和顺美满自然是好;若不能,我们就当彼此是事业合作伙伴,私人问题并不两相干涉。

  谢霖说不。

  那女孩闻言往沙发上一靠,抱起臂膀:哦?都传说你成熟理x_ing,事业心重,这么好的机会,都不考虑?

  谢霖说那是你的机会,不是我的。

  女孩的脸色便冷淡下去:幼稚可笑。她如此评价谢霖。

  不欢而散。但订婚的事并没有因此而立刻中止。毕竟是讲好的事,涉及两家对未来打算,也有社交圈里脸面和风评的问题,并非儿戏。

  谢霖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要是他点了这个头,这辈子就算是被绑死了。林燕婉对这事也不怎么赞同,无奈没能拗过丈夫的坚持。于是她选择了两不相帮,静悄悄地夹在中间。只是知子莫若母,有一次父子俩吵得太凶,她关起门来,悄悄地问谢霖,他心里是不是有别人。

  谢霖不吭声。他可以和父亲肆无忌惮地上演全武行,甚至打算破釜沉舟地把真相说出来。但他不敢在林燕婉跟前乱说话。吓坏了母亲,全家都要完蛋。她才是这个家的轴心。

  林燕婉叹气,面色忧愁得不行。她说你不讲实话,妈妈怎么替你说话呢。

  谢霖心说实话一讲,万一你撑不住过去了,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于是咬牙闭眼,愣是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可惜装死并不能改变越来越近的命运,当谢磊把承办订婚仪式的几家备选婚庆公司扔在谢霖眼前时,他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和谢磊坦白了x_ing向。

  谢父一开始不以为意,以为是谢霖的又一个借口。儿子这些年身边有什么人,他大致都知道。但他很快意识到谢霖是认真的。这个让他骄傲也让他焦虑的孩子,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生育,只想这辈子和一个男人搅合在一起。

  多么可笑又可怕的事。谢家这一脉,要绝了。花了一辈子挣下的体面,要没了。

  谢霖挨了有生以来最狠的一顿打。其实他满可以躲避和反抗,他正年轻强壮,上了年纪的父亲早已不再是他的对手。但他没有。他几乎是痛快地承受着这些。因为他知道自此以后,谢磊再也管教不了他了。

  最后是林燕婉哭着拦下了。她说谢磊,我已经没了三个孩子,这个难道你也不给我留么?

  谢父颓然。夫妻两个抱在一起,都是心碎的模样。

  谢霖摇摇晃晃站起来,叫了司机,去医院处理伤口。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妥协,也很清楚母亲会有很大可能会最终说服父亲。在那之前,他们彼此都需要缓冲。

  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谢霖发现,他离能真正掌控自己的人生,依然存在相当遥远的距离。

  他没有再去纠缠柳南蕉。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与父亲之间的矛盾一时不可调和,同时也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不论出于什么缘故,选择远离都是最明智的方式。他感受到了一种痛苦的冷静,它们最终把他所有的感情都强行压制了下去。

  柳南蕉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依然过着平静的大学生活,保送了研究生,还会在象牙塔里度过好些年。谢霖远远地看过他几次。有一两次,他看着他和赵一鸣走在一起,幻想着自己冲上去对他表白,诉说自己为他承受的一切。

  谢霖知道这只是想想罢了。他感动了自己,这感动没有意义。柳南蕉也不必知道,他没有什么理由需要和谢霖一起承受这一切。

  谢霖的公司平稳而低调地运营着,小小的,在企业云集的D市那么不起眼。但是运营的网络已经有了铺开的方向,合作和加盟代理在一家一家地增加。扩张到足够的辐s_h_è 区域只是时间问题。他很快拿到了融资,也有了可信的左膀右臂。他们足够在他不在时应付一切。

  谢霖想着,是该抬头看看了。

  他出去申请了一个part-time的研究生。一面上课,一面工作,一年有一半时间飞在天上。父亲从此对他鞭长莫及。

  他偶尔会试着联络柳南蕉,都是以正事的由头。同学聚会或者专业咨询之类的。收到的回复便也是中规中矩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但这仍然让谢霖心安,仿佛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彼此远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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