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扬发丝凌乱,双手扒着门框露出一个脑袋,声音都发抖了:“你你你……有我领导的手机号吗?”
“没有啊。”温焕不明所以,她才没心情认识广告部的一个小头头。
“那你你你……给谁打的电话?”陶清扬心里愈加没底,说话的时候直咬舌头。
“我爸啊。”温焕说得理所应当。
董、事、长!
小白领手脚无力,跪倒在地。
“温焕。”
“什么?”
“……现在找工作难吗?”
许久许久之后,陶清扬还是没有从极度复杂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动作机械地夹菜,咀嚼,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喂。”温焕的手爪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陶清扬还是呆兮兮的,没反应。
“真傻了。”庸医温焕下结论。
陶清扬闻言,迅速恢复正常,瞪了她一眼:“你就害我吧!”
温焕充耳未闻,装没听见,双眼望着天花板哼歌。
陶清扬气得在桌子下踢她的脚,“我以后还怎么工作了!你说啊!”
“怎么就不能工作了。”温焕也很不理解,“大不了我去跟我爸说说,空出来的那个总监位置给你。”
“……算了。”
陶清扬无力地放下筷子,捂着脸。
当关系户本来是挺愉悦的一件事,可想到自己在温焕爸爸眼中的形象,还是有点淡淡的忧伤。
这让她以后怎么见公婆嘛!
吃过午饭,两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又打电话给小警帽儿,让时承雨留意家附近的情况,于是出了门。
临行前,温焕把聂同歌的包和那些零碎分开和同类东西放好,钥匙放在钥匙堆里,背包丢在几个类似的背包中间,估计原主来了都分不出哪个是自己的。
……不过,原主已经死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在高速路上,景物飞速后退,前后都有几辆车行驶着,一路上也不孤独,陶清扬几乎没感到时间的流逝就到了。
温焕把低调的奥迪稳稳停下,抓着提包往旅舍走去。
温泉旅舍门口,妖冶的红灯笼依旧一排排挂着,院子里的樱花早就谢了,只剩下浓绿的树叶。
人工温泉热气腾腾,却没什么人在泡,只剩下添水的竹筒时不时叮咚一声,更显得寂寥。
过了旅游季的地方,都这样。
陶清扬还记得初来这里时的愉悦的心情,和对温焕的感觉。现在那种最初的萌动早就变成了另一样东西,更坚定,更踏实。
她还没抒发完感慨,就听见温焕在登记处的不满声音:“什么!那间房刚刚租出去了?”
“呃……”经理还记得眼前这个难缠的女客人,小声解释,“因为您没有预约,您指定的那间房上午就租出去了,还有同规格的另一间,您要不要去看看?”
“那个房客有没有说要住几天?”陶清扬从外面走进来,插了句话,双手搭在前台的柜子上发问。
经理迟疑道:“只付了一天房费,大概明天就走了吧。”
“那,请给我们另一间吧。”陶清扬替温焕做了决定,又凑到她耳边道,“明天等那人退了房,我们再去找找。”
温焕勉强点了头,一副“本宫开恩”的样子,免了那经理的死罪。
上午就租出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刚好早她们一步?
☆、第37章
上午还躺的是温焕家里柔软的大床垫,晚上就换成了在旅舍打地铺,陶清扬不是没有心理落差。
好在温焕乖乖地趴在她身边,有个人肉垫子,触感也不错。
她枕着温焕的手臂,自己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被她压住,凑成一个很浪漫的依偎场景,陶清扬能感受到自己头顶,温焕下巴的热度。
虽然两个人的胳膊都麻了,但谁也舍不得先放开,只想紧一点,再紧一点。
“要不……我们歇会儿吧?”温焕先撑不住了,声音发颤地求饶,得到陶清扬的许可以后,嗷的叫了一声缩回手臂,一边甩一边哆嗦。
“疼疼疼!”陶清扬也活动着指尖,手指翻飞张牙舞爪。
被阻塞许久的血管终于少了压迫,血液慢慢流通的时候整条胳膊都又酸又胀。看来玩浪漫的代价很高,幸福的感觉很麻。
陶清扬侧着身,看向旁边的温焕,突然道:“你说,隔壁是被什么人住了?”
“不知道。”
温焕也转过身,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昏黄的台灯提供着不称职的照明,映得她眼镜亮晶晶的,“也许只是普通客人吧。”
聂同歌敢选这个地方藏东西,就说明她有足够的把握,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找出来,她们是在家里分析出的结论,也不可能被人偷偷听到。
“噢——”陶清扬语调弱弱地点头。真是的,没有温焕聪明也就算了,还老是东想西想的。
温焕像是知道她在琢磨什么,扭着身子靠近,一缕长发滑下来,落上两人之间的那点地方,“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那人真不普通呢?”
她们要了那间房的隔壁,一墙之隔,时时留意着旁边的动静,旅舍没有特意做过隔音墙,陶清扬连晚饭都是在房里吃的,一步都没出去过,可一直没听到隔壁的声音。
没有走动或者洗漱,甚至冲厕所的声音,但是前台也说,那人进了屋子就没出来过。
“可惜我们不能硬闯进去。”陶清扬叹了口气。
温焕瞧着她,“你倒是很着急。”
“我……”陶清扬脸红,“我想帮你做点事嘛。”
“可我看你更多的是兴奋啊。”
陶清扬不吭声了,半个脑袋埋进被子里,明显是被说中了。听完温焕讲出事情原委,尤其是聂同歌诡异的死状以后,她除了害怕,心里更是隐隐的有一丝期待,期待某种未知的变故来临。
可能她本身就不是安分的性子,压力越大,斗志越强。
温焕爬出被窝,关了台灯,摸黑回来,声音很邪恶:“媳妇儿。”
“啊?”陶清扬一愣,随即从善如流地答应。
“说说到现在为止,你得到的信息吧。”温焕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提升一下她的分析能力,陶清扬脑瓜是不笨,不过跟她一比还有点距离。
“第一,这件事是一个和天辅有关的阴谋。”陶清扬煞有介事,也学着温焕说话加上一二三,可刚一说出口,就听见黑暗里温焕的闷笑声。
她也太呆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好不好!
幸亏没有光,陶清扬满脸通红也没人看见,多少松了口气,又紧紧闭上嘴巴。
“没事,你很好。”温焕的安慰听起来蛮有诚意,“正因为是明摆着的,所以很多人都会忽略,而被忽略的,往往才是真正重要的。”
针对天辅?他们打算怎么做?为什么会这么做?
陶清扬得到鼓励,继续道:“第二,也许聂同歌是受了两拨不同人的指使,而且那两拨人的目的是不同的。”
“是有这个可能。”温焕顿时觉得孺子可教。飞腾的目的是窃取天辅公司的年度计划和最新创意,所以派出聂同歌,但那个把她灭口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她想了想,为陶清扬补充了个例子:“从前的时候,也有别的公司雇人混入天辅,后来被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作为内鬼,实际上收了两家公司的钱,加上天辅,能卖三家公司的情报。”
两头吃。
聂同歌应该就是这样了。
“啊!”陶清扬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听说她是交了一大笔罚金才被放出来的,只有拿了两份钱,才能凑够罚金——飞腾公司肯定不会出钱保她,所以不是‘也许’,是一定。”
聂同歌的另一个雇主应该很有钱才对,那么,他雇佣聂同歌,想知道什么?
温焕平躺,眼睛望着天花板,尽管什么都看不见,迟疑道:“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拿到了想要的资料,灭口。或者,聂同歌还没来得及动作,飞腾的事就败露,灭口。”
怎么想,都是后一种可能性大一些。一个无用之人,只有死了,才不会到处乱说。
顿了顿,温焕又道:“再或者,她得到了什么消息,被天辅灭口。”
天辅?
陶清扬腾地坐起来,“那可是你爸哎!”
“我只是推测,把所有可能性考虑进去了而已。”温焕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想想,有人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正好有个机会,无论我做什么坏事,都会被认为是对方做的,要是你,你下不下手?”
陶清扬撇撇嘴。
温焕平时嬉笑玩闹,一动起脑子,比谁都残酷。只是……刚才的两种情况,哪种都不足以让聂同歌白白送掉一条命,怎么说都牵强了些,飞腾也不像是有魄力杀人的,温焕的第三条分析,其实很有道理。
有了受害者的身份,天辅无论做什么出格的事,别人都不会怀疑。
“不过啊,我更相信自己老爸的为人,他不会做这种事。”温焕笑嘻嘻的,语气轻松,“姑且认为是聂同歌的另一个雇主势力很大吧。”
陶清扬气得揪她腰间的软肉,“你在逗我!”
“调节一下气氛而已,刚才实在太严肃了。”温焕很无赖。她其实是怕说得太多太深,又让陶清扬误会她心有城府而已。
合理的怀疑是必要的,但对身边人的了解,则更重要。
陶清扬手上不停,又开始挠她痒痒。温焕往旁边躲了一下,把拼在一起的榻榻米蹭得歪了,求饶道:“那我不逗你了,说点有用的!”
“最后一点,害死聂同歌的东西,是她自己吃下去的。”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连陶清扬都想起,那人曾经惊慌失措地找上她,说自己的胃里,有东西在长。
“……我有点恶心。”陶清扬拍着胸口。
温焕整理好了被褥,也腾出一只手摸着她胸口,然后手越来越不老实,两根指头开始模仿芭蕾到处乱点,被她愤怒地赶回去。
“你注意点!”陶清扬没有好声气,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