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淡淡应道。
很不习惯早晨醒来房间里有其他人,再加上昨晚心里存下的芥蒂,我对他态度不冷也不热。
他似有所觉,却也不点破,依旧扶着我去洗漱吃早餐。
生活就这样在平静中渡过。
医生照常每天都来给我做例行检查和打针换药,而我的身体也日渐康复,只是眼睛却仍然看不见。
第三天的时候,张傅和丁冥龙一大早就到医院来看我,他们马上就要回香港了。
“要走就快走,婆婆妈妈真不象个男人。”我对张傅的担心一点也不领情,反而这样斥责他。外界都说香港的张傅是个冷酷无情的铁面律师,但我却一点也没感受到他冷酷无情的一面,相反,我时常能感受到他作为朋友的那种对人真心的关怀。
对于我刻薄的话语,张傅没有说什么,旁边的丁冥龙却不满起来。
他道:“祈阳你别烦,医生马上就来给你做眼睛检查了,我们看好就走,到时候你想留也留不住。真是的,好心给当成了驴肝肺,现如今好人真是做不得啊!”
他故意长长叹息一声,状似无限感慨。
没等我说话,张傅便笑着对我道:“祈阳你别听他胡说,这人乱发感叹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
我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你们两位都是大人物啊,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宜在我身边久呆。”
正说话间,医生进来了。
医生给我拆掉围住眼睛的纱布,我突然感到了一股亮光。虽然仍是看不见东西,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光亮。
一时间,我欣喜若狂。
能看到亮光,即说明我的眼睛在慢慢康复之中,也就是复明有望了。最重要的是,只要药物和针剂等治疗手法有用的话,我就不用开颅动手术了。对于开颅,我内心深处始终是存在着一种恐慌的。想到万一手术失败,我不但眼睛不能复明,说不定还会变成一个白痴,那是现在的我万万不能忍受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臆想,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但现在,我根本不必为这个想法而做多余的担心了。
大家也很为我高兴,尤其是张傅,他道:“恭喜你了,阳阳!这样过不了多少天,你就能恢复视觉了,要是顾云飞再问起来,我也好对他有个交代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真是被他天天电话轰炸,烦都烦死了。”
我呵呵一笑,道:“随便你了!说起来,我倒也有一个礼拜没见着他了,不知他香港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张傅也笑了起来,道:“你放心吧,以他的交际和才能,应该有办法挽回局面的。”
丁冥龙也道:“以他的能力,你就不用为他担心了。好了,我和阿傅要走了,有什么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Monsoon去做吧!”
我一愣,道:“Monsoon是谁?”
丁冥龙大笑道:“就是莫苏啊!你天天叫,都不知道莫苏就是Monsoon吗?”
“这样啊!”我笑道:“不好意思,莫苏,我不知道你的英文名字原来也叫Monsoon。”
莫苏只低低“恩”了一声,没有多解释,我也不以为意。
送走了丁冥龙和张傅,我唤来莫苏,让他扶我去楼下草坪上走走。这几天,一有空闲我就往外跑,喜欢在草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莫苏依旧很妥帖的照顾着我,我正沉浸在眼睛慢慢康复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莫苏今天出奇的沉默。
我不知道,此刻在莫苏的心底,正酝酿着一场杀伤力极强的龙卷风暴。
我也不知道,此刻他正死命的盯着我看,神色狰狞,完全失了常态。
当天夜里,当我自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这场我不知情的酝酿了一整天的风暴,终于爆发了。
而我,也终于明白,Monsoon这个英文的真正含义。
Monsoon,从英文翻译过来就是“季风”的意思。
等我明白这个意思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事情已经朝着我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我独自洗完澡,熟练的穿上莫苏事先给我预备的浴袍,从容地走出浴室。经过这几天的摸索学习,我已经会独立处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了,当然,也会独立的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问题。
笑话,一个大男人要是连上厕所这种小事都需要人陪同的话,那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我走出浴室,悠闲地坐在窗口的椅子上,静听窗外的虫鸣声,享受着专属于夜的那种声音。
我没有深思Monsoon这个英文名字的确切含义,所以也就不知道莫苏心底的慌乱。
当丁冥龙喊出他的英文名字Monsoon的时候,他以为身份已经被我识破,只是我假装不知道而已。再加上我眼睛开始好转,所以他能够呆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我不知道,经过一整天的思想斗争和挣扎,莫苏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终于,莫苏朝我走了过来。而我,完全没有防备。
我将头转向莫苏,微微一笑,道:“莫苏,你说我再过几天眼睛就会复明了?”
莫苏沉默半晌,用些微沙哑和黯然的声音说道:“真希望你眼睛永远看不见,这样我就能永远陪在你身边了。”
我吃了一惊,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莫苏你真奇怪啊!”
“我很奇怪吗?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别再装了。”莫苏的那种奇特别扭的声音突然消失,起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好听的淡淡的嗓音。
但是,这个嗓音却让我全身剧震,一时间动弹不得。刹那间,我心中激起滔天巨浪,竟难以平静下来。
这,分明是唐季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