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忽然又开始担心。
燕南天外貌虽然寻常,却也自有一番恢弘的大侠气度,虽不及江枫那样掷果盈车,万人空巷,倒也有些仰慕者的。若是怜星经历江枫与自己之后,心灰意冷,转去喜欢燕南天这种人怎么办?
晚上一定要守着怜星,不许旁人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独白由姐姐的潜意识邀小月提供。
黑化月友情主演。
文青月友情客串。
嘛…其实姐姐就是想星星嘛。
下午逛街去~逆月正文今天晚点更~
☆、白鹭飞来无处停
邀月满怀心事地跟着怜星,依次见到了燕南天、王满、紫曦、万春流与怜星隔着车帘说话。
她忽然发现,每一个人,都有了许多足以引发她对怜星移情别恋的担忧的优点。她惶然挪动了一下脚步,右脚压了左脚尖,左脚又去点右脚尖,点了良久,按捺不住担忧,悄悄召唤桃蕊,让她催车驾上前一点,再上前一点。到最后,两队人马差着不过十数步。
而怜星默许了她的跟随。
邀月心里生出暗暗的欢喜,面上依旧是一派无表情的镇定模样,唯有时常颤抖的手泄露了她的心事,她端起茶杯,以喝水来掩饰自己的激动,怕怜星耳力好,听见她说话,于是以眼神示意桃蕊派人去把前路的客栈全都订满。
可惜桃蕊不是紫荆,未能与她心意相通,邀月的媚眼白抛了半天,桃蕊除了问了一句:“大宫主不舒服么?”再无别的反应。
行路匆忙,只记得叫人带花,却忘了叫她们带纸笔,也没法写给桃蕊看,若要邀月远离怜星,她见天色不早,又怕这么一疏忽,把怜星给跟丢了。
总之诸事不谐,生生把她的好心情给糟践了。
向晚时分,怜星住进了客栈。
邀月只见她从车里下来,搭着王满的手,阵风吹动她的衣衫,显露出单薄的身形,心内又是一痛。
这清瘦都是因为她。
远远一瞥之后,怜星的身影没入客栈,再看不见了。
邀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方才那一眼带来的满足与此刻的空虚形成鲜明对比,对怜星的思念越发胜了。她把随从打发去了旁处,自己悄悄儿潜到客栈,站在后院那颗树下,凝望怜星的房间。
客栈中人声鼎沸,四野虫鸣鸟叫 ,热闹非凡。
她却总能于这喧嚣声中,毫不费力地辨认出怜星的声息。
若不是即将失去,也许她从来都不会意识到,怜星对她如此重要。
可是认识到怜星的重要以后,怜星却已经将要离她而去了。
邀月固执地站着,寒夜风冷,霜华迅速地染透了衣裳。便是如她这样的高手,也觉得阵阵凉意侵袭,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传说此是不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发现作者专栏里面没完结的都是坑,完结的是树,于是强迫症发作决定今天来完结逆月之月。
逆月今天不更了~
☆、轻烟漠漠雨冥冥
邀月静静地站着,一直到了早上,才松了一口气。
怜星一直在屋中。
至少这一日,她还依旧可以从远处看看她。
催促着侍女们起身,自己亦匆忙洗漱,回到客栈,远远地就见王满过来,本想与怜星来个偶遇,谁知王满竟直直来寻她,递过来一张纸条。
“外出游历,归期不定,勿念。”
勿念。叫她如何勿念?她身中剧毒的妹妹抛弃了她,带着对她的憎恶同两个野男人跑出去游荡,行踪不明,归期不定,这叫她怎么勿念?
邀月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拿着纸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怜星假死时自己的心情又重演了一遍,只不过这回她还有个微小的希望,所以到底还没有急得发狂。
强自镇定,回忆着怜星昨日说的每一句话,片刻之后,便下了命令:“收起仪仗,去无牙洞。”
怜星是惜命之人,应当会设法拿到解药,无牙山洞是最可能的地方,何况这还是怜星亲口说过的地方。
邀月完全忘记了移花宫主的体面,勒令所有人都换上便于行路的短打,日夜兼程,很快就到了无牙山下。
这时才重新换回一身飘逸打扮,假装闲适,实则心急如焚地赶去无牙洞内。
怜星不在。
那么就去峨眉。
她还真不相信,怜星能不在意解药这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姐姐把怜星的心思猜得很对但是唯一猜错的是星星居然在离开以后就后悔了于是在前面等她而她却是全速前进的…
☆、东边日出西边雨
邀月整夜都在想怜星的事。横竖长夜漫漫,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来思考。
怜星失忆这件事,她到现在都没看出什么破绽,可是却依旧觉得怜星怪怪的。
这是独属于恋人之间的、唯有长久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才能积攒出来的默契,这默契虽无法明说,却赋予了她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笃定了某种真相。
可惜直觉玄妙之事终究是过于飘渺,她到底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证据,证明怜星还是喜欢她的证据。
不但要证据,怜星这般显然的报复,亦让邀月不自觉地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小心思来。
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睚眦必报、得陇望蜀、恣意任性。更加不肯承认,她身为姐姐、身为堂堂一宫之主,竟然像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妇人一样要耍弄点小心思来博取作为妹妹和下属的怜星注意。
她只是…要迫怜星承认没有失忆罢了。
她只是…想要确定怜星还喜欢着她罢了。
万春流走了以后,邀月仗着内力恢复,觑了个空当,悄悄儿地溜出去了。
走到花园,看见怜星在荡秋千。
很小的时候,邀月也是玩过这东西的,可惜等怜星到了能玩秋千也有秋千玩的年纪时,邀月却自恃身份,很少肯与怜星一道摆弄这孩子物件。
年纪大些,邀月还常常责备怜星的玩物丧志,全然忘记自己也是有过孩提时节的。
怜星轻轻地靠着秋千,眼神迷蒙。北风萧瑟,卷起枯叶,在四周飞舞。
这样萧瑟的冬日里,唯有她身着一袭白衣,缓缓随着秋千起伏,轻轻荡漾双脚,为这肃杀之地平添出几分温暖来。
邀月不知她是否听到自己的动静,从她这边看,怜星似是一无所觉,她们两个功力相当,邀月倒也没觉出异样,只是贪婪地望着怜星,恨不能目光化成斧凿,把怜星刻在自己心上才好。
可惜这点不切实际的念想也很快被打破,飘雪之时,江别鹤轻执一把油纸伞,自林中逶迤而来,行步缓缓,如画中人般潇洒温柔,低声细语,小意温存。
这画面深深地刺痛了邀月。
素手轻弹,伞骨倏然折断,怜星浅浅一笑,眼角余光向这边一瞥。
那一瞬邀月竟觉得怜星才是姐姐,自己倒是那无理取闹的小妹妹。眉头一紧,下巴一昂,干脆摆出无理取闹的姿势——只怜星那一眼,她便已确知怜星知道自己在这,也确知怜星并未失忆了。
可是,她想叫怜星亲口说。
邀月在心内合计一番,看见怜星随着江别鹤走开,燥郁之气愈加上涌,却只敢等人走了,才把衣袖一振,一腔怒火,都撒到受命前来送伞的燕南天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喵我果然来更这边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
邀月笑眯眯地看着怜星在室内踱来踱去。她斜靠在床上,脸泛春水,眼含流光,移花宫主的冷硬与傲慢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小女儿般的妩媚。邀月已经记不得自己从前是否有生过病,不免也有些懊恼自己竟没早发现生病的妙处。她这做姐姐的现在反而像个小孩子般被精心照料着,无论之前做了什么错事,怜星瞧在她这病恹恹的份上,都只能叹一口气,该探额头探额头,该掖被脚掖被脚。
这还与受伤的时候完全不同,受了伤,神智是清醒的,到底还是放不下那当姐姐的架子。可是生了病,就好像喝了酒一般,常人已经不能与她一般见识,因此邀月向怜星要这要那,婉转地撒娇撒痴,怜星也只能忍气吞声,好赖依从。这越发助长了邀月的气焰,自江别鹤宅邸出发,一路上峨眉时候,都是一副没骨头的模样,黏着怜星,只恐自己不够娇、不够软、没法子勾起怜星再多的怜惜,只恐怜星还记着前次的事。
她是这样聪明的人,这般专心致志地欢宠爱娇,早勾得怜星忘了前隙,本就不硬的心肠现在更加娇软,亏得灵台上还有一点清明,和邀月调舌弄唇之后,却守着最后一步,压住邀月满腔火气,轻声道:“江别鹤是个精明人,你不来还好,你一来了,我待你的心思,定然是瞒不过他的,他已经试探我多次,怕是起了怀疑,我们要想个计较才好。”
邀月含着她的耳垂呢喃道:“你早就有了主意了罢?”
怜星轻轻一笑,却避开她的舔舐,转头在她耳边说出“将计就计”四字。
邀月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一翻便压在她身上,心肝肉儿叫个不休,却被怜星笑嘻嘻推下去,怜星手指点着她唇瓣道:“等拿到解药再说。”
邀月大失其望,就窝在她怀里撒娇,被怜星又推了出去,冷笑道:“姐姐自己在雪地里坐了一晚上的账我还没算,再罗唣,你这辈子都别想要!”
邀月眼珠一转,仰天一倒,道:“头疼。”
怜星心知旁时可让,此刻却寸土也不可让,忍心不看她那病得嫣红的脸颊,也不管那娇得滴水的双眸,只拿被子把她压得死死的,道:“睡吧。”
邀月见求欢不成,也闷闷躺下,却道:“星儿,你给我唱歌。”
怜星翻个白眼,道:“不唱。”
邀月道:“你小时候,我给你唱了多少,这会子你是长大了,不要我哄了是不是?”
怜星没奈何,轻轻哼唱,邀月却东嫌西嫌,民谣太俗,清歌太淡,古曲又太晦涩,总之就是诸般不如意。
怜星困了,推着她道:“你便直说要听什么罢,快唱了睡了。”
邀月笑道:“也不难,就是那日你在那翰墨轩唱的曲子。”
怜星回想一会,才忆起是什么曲调,双眼一横,在邀月腰上掐了一把,恶狠狠地道:“睡觉!”
邀月委屈道:“你不唱,那只好再劳动我唱了。”不等怜星开口,已经手口并用,哼道:“一摸呀摸到姐儿的头发边…”
怜星听那鬼神为之泣的歌声,终是妥协,闭着眼随意哼哼,到底不肯唱到太深处,翻来覆去只是‘头发边’。邀月却也不再赖她,只是把头枕在她怀里,安静且柔顺。怜星还怪她反常,却见邀月探起半身,认真抚弄她的发丝,目光深邃而温柔,半晌,才笑对她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摸得到哪里都是好的。”
怜星心中一软,这一晚上到底是丢了防备,给邀月要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干柴烈火一相逢←_←
☆、我来已觉心如水
去峨眉的路上,是邀月这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她不再是移花宫高高在上的大宫主,怜星也不是她的附庸或者影子,她们两个就如平常的小女儿一般窝在车里,低声浅笑,说些从前她们谁都不屑于说的废话。
废话当然依旧还是废话,可是废话中蕴含的情义已经全然不同。
与这温情脉脉的旅途相较,峨眉地牢显得比它平日的模样要更加阴冷恶心了。
邀月百无聊赖地站在地牢之中,双手抱胸,耐心地等待着怜星那边传来消息,她武功大进,暗中视物毫不费力,自然看得到前面那几只关着狗儿的笼子,也注意到地牢上方的小小孔洞,以及在孔洞中窥伺自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