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浅名清浅,字疏影,与邱含墨是同科的考生,并且巧的很,当年花清浅是一榜榜眼,而邱含墨,正是一榜状元郎。
当年两人便是于这珍馐楼上相遇,青春正年少,在窗边共饮美酒共论诗词共抒胸臆,从日头当空一直喝道明月晚照。
那是单纯的十三岁少年花清浅与干净的十六岁公子邱含墨的最后一次相遇,五年后二人重新见面,少年不再单纯,公子
的仕途上,也污渍斑斑。
花清浅低眉,仿若沉思。荣萱见状走回来,眯着眼问:“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邱含墨包容地一笑,一脸不欲与孩子计较:“小公子误会了。在下何尝说过一个字赶你们走了,在下只说包下那个地方
,留着在下以后每次来都可以坐。至于这桌子……你们现下坐的那张,能再坐下三个人么?”
荣萱反驳不出什么,还是不服气地哼出一声。
“若是小公子还是不满意,那在下只得如此了。”他要过匕首,在“邱含墨”旁边工工整整刻上“花清浅”三个字,一
脸讨好,“如今这桌子是咱们的了,小公子可愿与在下一桌用饭?”
没人回答。
众人看着并排刻着的“邱含墨”“花清浅”两排字,简简单单,却别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里面。仿佛结亲时在龙凤衾
被上绣的名字一般,有一种喜庆的暧昧。
这沉默的气氛被一声响亮的咳嗽打破。
纪清言倒一杯茶给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专心吃东西,被花椒呛了嗓子。各位怎么这样看我,发生什么事了?
”
花清浅顺着他的话笑道:“没什么事,只是邱公子要同咱们一桌吃饭。”
“这样啊,那也好,只是一桌吃饭难免要再点些菜,这银子……”纪清言一脸为难。
邱含墨面色不变,笑道:“自然是在下做东。”
“那恭敬不如从命。”纪清言站起来,招呼着小二,“快去再搬一张桌子来,我们这桌的菜就不必动了,新上的菜放在
那张桌子上就好。”言下之意,那张刻了二人名字的大桌,竟是弃之不用。
邱含墨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随君所愿,静静看花清浅招手唤回荣萱,低声说了句什么,目光扫到纪清言身上,笑意中
带着柔和。
纪清言么?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啊。
第7章
双方落座,免不得要寒暄几句。吴时腆着脸问荣萱生辰,荣萱爱答不理,一双眼睛斜的都要飞出眼眶。偏生吴时这个平
时人家碰一下都要发飙的主,今儿个却吃错了药,仿佛荣萱越是不给他好脸他越开心。一帮人各揣心思看两个宝贝你来
我往,气氛诡异,小二都不敢轻易靠近。
终于,荣小少爷的脾气在吴时一句“以后我去找你玩”之后彻底爆发,彻底实践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
之后,大吼一声:“谁要跟你一起玩!”
吴时被吓了一跳,哆嗦着嘴唇委委屈屈地问:“为什么?”
小媳妇模样被吴黄门令见了,简直要问问自己夫人当初是不是搞错了这孩子性别。
一直低头不语只顾喝水让人怀疑是哑巴的裴宁少爷被呛了嗓子,咳咳咳咳地证明了自己声带正常;一脸斯文实际上眼神
一直瞟向花清浅的邱公子终于转移了目光,心里想着以这人的姿势只怕好控制的很,只是控制这样的人,实在算不得光
荣;与裴少爷哑到一起的纪先生深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看墙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的一株蘑菇;这个围没人
解谁知道下面还会搞出什么乌龙,自认斗不过邱少爷的花清浅清清嗓子,道:“吴公子别听他胡说,荣萱没什么伙伴,
心里很欢喜你能同他一起玩的。”
吴时也不是全笨,转头问荣萱:“真的?”
荣萱舌头一卷,就想回句“做梦”,纪清言却先发制人,道:“是是,清浅说的不错。”肩膀一垮,以一种只有荣萱懂
的威胁目光说,“萱儿以后跟同伴出去玩我还放心些,否则,我真是宁可让他在家里写字也不愿他出门。”
咬碎一口银牙,和血吞!荣萱此时此刻除了强忍着怒意点头以外,也没第二条路走。
吴时公子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当即拍着纪清言肩膀道:“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萱儿!”
谁准你叫我萱儿!荣萱桌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老兄,你可是要考武状元的人,在下经不起你这么拍啊!纪清言笑得抽搐。
孩子联络了感情,就轮到大人叙旧。邱含墨敛眉笑道:“吴时功夫是极好的,疏影放心。”言辞间毫不理会纪清言,“
一别经年,疏影过得可好?”
花清浅笑笑道:“很好。劳邱兄惦记。”
“疏影怎的见外起来?”邱含墨还想说什么,被荣萱打断:“你怎么这么叫花清浅?”
邱含墨装作没听懂,目光里掺杂着迷惑看过去。荣萱能有多少心眼,当下又问一遍:“你怎么喊花清浅做‘疏影’?”
“花清浅名清浅,字疏影,扣和‘疏影横斜水清浅’之意,怎么,你们不知道?”邱含墨目光扫过众人,不意外纪清言
脸色一沉,心情立刻大好,耐着性子解释道,“疏影家在沛河边,是琴州人士。疏影生时是秋初,可因着他出生,家里
院子里栽的梅花一夜之间全然开放。梅花本是淡香,可这一树梅花香飘十里,比之桂花也不遑多让。于是花员外给自己
的独生儿子取名清浅,表字‘疏影’,正是‘疏影横斜水清浅’。”
“却不是‘暗香浮动月黄昏’。”花清浅冷冷开口,“邱兄恁的无聊,说这些陈年旧事?”
邱含墨干笑两声:“是愚兄的不是,不该提这些惹你讨厌。我自罚一杯”一仰头将杯中酒饮下,放下酒杯,满怀歉疚的
目光看的人心头一颤。
花清浅就算怨他怕他不愿见他,终归同他少年交游过,过去的日子那么美好,所以对着这张没什么变化的脸,总是下不
了狠心。不知不觉间,一声“于飞,你变了”,叹息幽幽出口。
邱含墨步步紧逼:“我哪里变了?”
花清浅一句回魂,面上的一丝动容再找不到,眸子清冷无波,抿紧唇,不知是故意不答,还是怕自己再一次失言。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