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乐觉得自己的心态快要崩了。
弗德丽卡的心情看上去倒是很好,甚至还有功夫调侃舒乐。
她取出一根女士香烟,用那把勃朗宁当打火机点燃了凑在嘴边,然后问舒乐道:“害怕吗?”
舒乐没有说话。
弗德丽卡便自顾自的吸着烟,那把小巧的勃朗宁像是个玩具似的在她之间轻巧的旋转。
樱花牌的女士香烟味道极淡,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檀味。
直到吸完了一整支,弗德丽卡才在自己掌心按灭了烟头。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烫似的对舒乐露出一个笑来:“本来的确是想杀您的,但看到商珏先生的遗嘱之后,我觉得还是留下您更好一些。”
舒乐非常不甘心,明里暗里的挑拨道:“恕我直言,德姆斯女士,我以为你会觉得杀了我出气比较爽。”
“出气?”
弗德丽卡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词汇,她甚至惊讶的看了舒乐一眼,笑出了声来,“舒先生,我不需要出气。”
微微顿了顿,她对舒乐道:“如果您只是无名小卒,杀了您自然不足为惧。”
“然而因为商珏先生的死,让您突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弗德丽卡又借着波浪您的火点了一支烟,动作可谓是颇为娴熟、
她摇了摇头,“如果这时候再杀了你,那可就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事了。”
舒乐:“……”
舒乐觉得胸口中了一箭,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既然如此……”
“但你留在Augus身边也同样令我不安。”
弗德丽卡用手撑了撑弧度完美的下颌,显然有些困扰的开口,“昨天他能为了你推掉家族的事务,以后如果你成了红颜祸水,那我会很难过的。”
舒乐沉默了片刻,出于职业病的习惯纠正道:“德姆斯女士,红颜祸水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哦哦,sorry,抱歉。”
弗德丽卡笑盈盈的点了点头,“舒先生,您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这话听着和您真是一个好人没什么区别。
舒乐防备心倍增的接过了这张莫名其妙的好人卡,尽职尽责的商业互吹:“谢谢,您也非常美丽。”
“和您聊天真是很有意思,但我还有其他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弗德丽卡赏心悦目的脸上有种遗憾的神情。
她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对舒乐道,“今天凌晨一点钟,我会安排人带您离开这里。”
她的语气是决定的语气,并没有丝毫和舒乐商量的意思。
但结果却是格外喜闻乐见的。
舒乐被这份天降正义给砸得喜笑颜开,好半天才崩住了神情,朝弗德丽卡看了过去:“您真的愿意送我离开?”
弗德丽卡对着屋中的镜子整理了妆容,再次重新补好了口红。
然后她转过身:“为什么不?”
“曾经我的确将这份权利放给了Augus,但现在我发现他并不能完美的使用这份自主权。”
弗德丽卡戴上了一顶浅褐色的宽檐戴妃帽,遮住了大半张艳丽的面容,“当他能够重新胜任的时候,自然会再次赢得这一份礼物。”
舒乐:“……”
这一对母子果真是一模一样的神经病。
眼见着弗德丽卡就要往外走去——
舒乐神情一动,向前追了一步道:“德姆斯女士。”
弗德丽卡转过身:“还有什么能为舒先生服务的吗?”
舒乐眼中快速的跳跃过不明的神色:“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您是真的想要送我离开,是不是应该留下一些诚意?”
“诚意?”
舒乐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留在这里,至少我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而跟随您的人离开,我并没有任何武器,也没学过防身术,去冒这个险……您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弗德丽卡似乎愣了愣,随即挑了挑嘴角:“舒先生,我一直以为商珏将遗产留给你完全是因为个人私情。不过现在看来,您的确更适合做个商人。”
舒乐的笑意未变,显得耐心十足。
弗德丽卡似乎是真的有事要去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匆忙起来。
她伸手从手包里取出了刚刚那把用来点烟的勃朗宁,随手放在了置在卧室门口的花架上。
“德国造,后坐力很小,新手也很合适。”
弗德丽卡偏过头,褐金色的头发也顺着她的姿势一并垂了下来,显得典雅而美丽,“里面有六发子弹,舒先生,祝您一帆风顺。”
舒乐点了点头:“也祝您天天开心。”
大概是这句祝福实在太接地气,弗德丽卡颇为惊异的看了舒乐一眼,随即笑出了声。
“舒先生,您果真是……很美味,我倒是突然希望Augus能早r.ì学会权利与情感的取舍,将您重新接回来给我看看。”
谢谢,不必了。
舒乐真诚的朝弗德丽卡道了别。
这一对母子都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近乎偏执的固执和完全血腥的价值观。
他们天生处在支配的位置,永远体会不到被支配的不甘和厌恶。
——就像是弗德丽卡永远都不会猜到他留下这把手枪的真实意图。
舒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走到花架前拿起了那把银色的勃朗宁。
真枪入手,沉甸甸的重量让舒乐眯了眯眼。
他将枪收入枪套随身携带,然后换下了睡衣,安静的开始等待午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