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泠风给他轻轻按揉着太yá-ngx_u_e,轻声问道:“公子什么时候动身?泠风去打点打点。”
“半个时辰后出发,黄昏应该可以到,晚上在附近村子借宿。”
陆泠风应着,出了书房打点行装——苏寂闲以前曾被人在贴身用品上下毒暗害,从那时起他便亲自打理苏寂闲的衣食住行,绝不假手于人。
书房里只剩苏寂闲一人,他闭着眼像是在沉睡,过了许久,忽然侧了侧头,把半张脸埋在白狐背上。
“元宵……我想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车马打点完毕,苏寂闲和陆泠风轻装简行离开扬州,往西南走去。
隐元会财大气粗,能人众多,苏寂闲用的从来都是极品,包括车马。
一行人的速度比他设想的要快上一些,未时末便到了洛道,离稻香村不远了。
苏寂闲坐在车内,将小窗帘子挂了起来,往外看去。
当年稻香村被屠,他和陈月曾流亡到此,那些曾危及他们生命的流寇叛军,红衣邪教,都早已被剿杀干净,不复存在。
如今的洛道,除了南边的江津村还有几户人家,便是无尽的荒凉。
马车转了个弯,yá-ng光便从小窗照了进来。苏寂闲不喜欢照着yá-ng光,便将帘子又放了下来。
又走了一段时间,路途变得颠簸起来,摇摇晃晃不知拐了多久,车子才停了下来。
“主子,到了。”充当车夫的隐卫跳下车,伸手打起门帘。
陆泠风从车子里跳下来,托着苏寂闲的手护着他下车。
此时已经是申时将过,太yá-ng斜斜挂在西边,斜照而来的yá-ng光不再灼热,倒是将西半边天空染成橙红色,连同面前的残垣断壁也流淌着淡淡的血色。
就像漫天浓郁血海被风雨冲刷后,最后剩下的不肯淡去的那一抹血色。
曾经的农田如今长满了荒C_ào,在盛夏里葳蕤摇曳。荒C_ào尽头的废墟依稀是当年焚毁之后的模样,显然是灭村之后,便再没人来这里处理过这片残垣。
稻香村上下百十人的亡魂,皆在此长眠。
苏寂闲走到村子废墟前,护卫在远处等着,身边只留着一个陆泠风。
他蹲下身,点燃了盆子里的纸钱,然后打开酒坛封泥,将杏花酒缓缓浇在面前的漆黑断墙上,浓郁的酒香随着酒水的流淌缓缓弥漫扩散,汩汩流水声宛如谁低声的啜泣,若有若无的,被风声淹没,让人心里发堵。
“我来看大家了……因为行程匆忙,没办法正式祭拜,见谅。”
“小雨和毛毛都长大了,过得还好,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回来看过你们。”
“我和月儿也很好,小白也是……村长您放心,这杏花酒还是他让我带的。”
临近夜晚,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将纸钱燃烧后的灰烬吹起。苏寂闲抬手压了压,磅礴内力便将纸钱按在盆中吹不起分毫,安安静静燃烧着。
残yá-ng西风中,他时断时续地低声说着话,面容安宁,目光隐约苍凉。
纸钱已经燃烧完,火星也渐渐熄灭,夕yá-ng也已经完全沉下。苏寂闲不再说话,伸手轻轻触碰断墙上的火烧痕迹,指尖轻轻按在比他的手指更凉的石壁上。
“……我该走了,有机会再回来看你们,你们……好好歇着。再见。”
他把最后一坛酒浇在石壁上,放下坛子,转身往马车走去。
一行人离开了昔r.ì安宁和乐的村子废墟,这一片残垣又寂静下来,C_ào木葱郁,荒芜而苍凉。
从稻香村出来,隔着一条溪流便有一座村子,叫江津村。这座村子曾被天一教下毒祸乱,如今慢慢恢复过来,逐渐有了人气。
苏寂闲原本想在这里向村人借宿,让他意外的是隐元会在这里也有人,于是他便住进了手下人安排的屋子。
那屋子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与周围的农舍相比也只是地方大了点偏了点,而内里却是极舒适。
陆泠风买来食材,在小厨房里做着晚饭,苏寂闲站在门口,抱着白狐看着他忙碌。
扬州城。
午夜时分,一家客栈遭到盗匪潜入抢劫,巡逻的守卫来得晚了点,客栈的酒水缸几乎全被砸碎,没有人员被杀死,但受伤的着实不少。
经过好一番折腾,客栈里住宿的客人们才回了房间歇息,喧闹的客栈安静下来,而一间天字号房的住客却无法安睡。
那人自然便是安禄山。
虽说这场抢劫并没有让他受什么伤,但在盗匪手中受伤的人里,绝大部分是他的人,方才胡乱之时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让他顿时背脊发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随后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低声说道:“那群盗匪往东北边撤退了,没有抓住任何一人。”
“没抓住?”安禄山皱起眉,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怎会抓不住?若是普通的匪类,怎会抓不住?……”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匪类,而是冲着他来的?
拳头微微松开,伸出的食指在桌面一敲一敲,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他沉思着,霍然起身,低声吩咐道:“整理好东西,马上离开扬州,转西边取道。”
“是!”
匆忙整理之后,安禄山一行披星戴月趁着夜色离开扬州城。虽说此时城门紧闭,但作为三镇节度使的他,在特殊情况下完全可以无视禁令。
出了城门往西走,天蒙蒙亮时行至一出山岗,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令。
“停下。”
车队立刻停止潜行,一人上前在马车外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全员戒严,有埋伏。”
几乎就在他下令的一瞬间,黑暗中跳出大批黑影,直铺马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