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没想到随便拿一幅竟然是自己,他赶紧把画轴卷起,再去看其他的画,结果每一幅画的都是他,或站或坐,神态各异。画上的人神情自然灵动,单是这样看,就能想象当初是怎样的画面。
孟真看画,宴重明就在一旁悠闲的看他,最终,孟真挑出两幅与众不同的来。一幅是他,一幅不是他。
是他的那幅,却很陌生,画中的他一身红衣潋滟,赤足站在山石之上,眼神却是狠厉决然,一眼看去,让人心惊。难道这就是自己曾经的样子吗?
宴重明了然,适时给他解释:“这就是我说的,见你之前,我看见的画像。”
孟真见那画中人头发确实很长,都快长至脚踝了,墨发飞扬,红衣繁复。是自己,却又完全不同。
宴重明忽然卷起这幅画,叹息道:“我虽然喜欢你这个样子,但却不愿多看。因为你遭受苦难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
孟真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无论是哪个时候的他,终究都过去了。
桌上还有一幅,是个没见过的少年。画很有些年头,纸卷泛黄,但仍能清晰的看出少年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在一片花丛里浅笑。玉冠羽衣,很是风雅。
“这也是你。”宴重明声音温柔。
“这,这怎么会是我!”孟真完全不信,根本一点不像啊,虽然画中人是少年,但就算长大也还有些熟悉的影子,这和他哪里有一点像了。
“这个时候,你应该是十三岁,不叫孟真,叫千云。后来遇到一些事,你受了很多苦,最终换了容貌。”宴重明不想说起那些伤心事,声音有些低落。
孟真却惊奇的不得了,原来那少年也是他。再仔细看去,画中少年剑眉星目,风采不凡。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问宴重明:“你最初见到我时就是这样的对吗?”
宴重明不解他是何意,点了点头,他们少时相识,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那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宴重明朗声大笑的时候,孟真才惊觉自己问了什么。这也太丢脸了!孟真立刻丢了画,要离开书房。宴重明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认真道:“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模样。”
宴重明心里却有些酸楚,他虽然很早就认识孟真,但彼时孟真整日奔忙无暇他顾。后来又是漫长的三千年,现在回想,竟觉年岁虚度。
第59章 宴山冰雪已情迷(三)
孟真因为刚才丢脸的问题,这会儿老实的很,坐在那里低着头。
“来,我教你画。”宴重明这才将笔放到孟真手上,然后从他身后圈住他,握住他的手,两人手把手的在宣纸上落笔。
孟真有些生疏,但宴重明带着他,很快笔下的线条流畅起来。泼墨挥洒,提笔勾划,轮廓渐显。等到收笔成型的时候,孟真看着画,有些怔楞。宴重明教他画的正是之前两人在雪山顶上相拥的画面。白雪皑皑,天空湛蓝,山上两人相互依偎,画面温馨又和谐。因为有了雪,人物看起来纯净美好,因为有了人,雪山也不再清寂。
宴重明握着孟真的手,题上两人的名字,才满意的放下笔。
画了一会儿画,孟真刚觉有些饿了,就见书房的窗台一只巨大的翅膀扇过,宴重明走过去,居然拎过来一个食盒。
“那是什么?”孟真只看见个大翅膀,没看全。
“那是青羽,他是比翼鸟。”宴重明笑道。
孟真一听那就是比翼鸟,顿时不好意思再问。转而去看宴重明手里的食盒,打开盖子,里面竟然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比翼鸟还会做饭吗?”没见还有其他人啊,可刚刚送饭来的只是一只鸟。
宴重明笑道:“青羽不会做饭,他去外面拿来的。你现在没有灵力,身体虚弱,需要吃饭睡觉。”
孟真一想也正是如此,他确实有些饿,便不再耽搁,趁热吃饭。宴重明也陪他一起,不时往他碗里夹些菜。吃着吃着,孟真就觉察不对,他问道:“这菜是不是没放盐?怎么什么味道也没有?”
宴重明想笑,但更多的是心酸,他温声道:“不是没放盐,是你根本尝不出味道,而且也闻不到任何味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也没闻到饭香呢,不过他却道:“尝不到就尝不到,这样不挑食。”
宴重明没再说话,给他夹些菜。
等到孟真吃的差不多了,宴重明又从食盒里拿出一些水果,有紫色的葡萄,还有红色不知叫什么的果子。
孟真不想再吃了,正准备让宴重明收起来,忽然想起那只红鸟团子,那鸟团子又冻又饿,还在被窝里呢。鸟肯定不吃饭,但应该是能吃水果的吧,孟真自顾自的分析。然后抓了一串葡萄和一把红果子。
他先吃了几个,把剩下的悄悄揣袖子里。然后站起身,对宴重明道:“我吃的太多了,得散散步。”
“那我陪你出去。”宴重明就要起身。
孟真连忙按住宴重明,道:“我不出去,就在书房到寝殿走走,你再吃一些,我一会儿再过来。”
宴重明听他如此说,就随他去了。
孟真立刻离开书房,推开寝殿的门,三两步奔到床前,掀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红鸟团子不见了。
孟真顿时有些失落,转而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发愣,那只鸟团子肯定怕生,又从窗户飞走了。唉!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可不要饿死了才好。
此时正被孟真担心的不要饿死了的红鸟团子,正躺在青羽的背上,头顶还堆着一大串葡萄,它啄完了爪子里抱着的那颗,打个饱嗝,对青羽道:“这葡萄真甜,难为你飞去天宫,可我还见你带回了苹婆果,怎么不给我吃?”
“你就知道吃,那是君上专门交代带回来的。”青羽身形巨大,在雪地里来回踱步。
“哦——”朱颜翻个身,想揉揉肚子,可小短爪子又够不到,还是有人揉舒服呀。
青羽也不给它揉,先前还跑去偷窥呢,好色的家伙。
“苹婆果是君上给夫人的,夫人嗓子不适,苹婆果可以缓解。”青羽一板一眼的解释。听的朱颜直叫唤,
“什么夫人啊?那是个男人,你的眼睛那么大,都不看吗?”转而又眼睛放光,“你说他嗓子不适?这,是喊的太厉害吗?我竟错过了听墙角的机会……”
青羽有些无可奈何,朱颜最是关心这些,他只好再次解释:“夫人的嗓子应该是受过伤。”
朱颜吃的太多,在青羽背上翻腾,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好像还失忆了,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可爱。”
青羽的毛抖了抖,可爱这词从朱颜嘴里蹦出来简直滑稽的很。
接着朱颜很有些得意,扇扇翅膀,“他喜欢我的毛。”结果忽然又生气起来,用爪子扯青羽背上羽毛,“喷火鸟,要不是你烧了我的毛,我现在可是人见人爱。”
青羽懒得搭理它,朱颜又问:“他叫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青羽道:“夫人名叫孟真。”
“嗯嗯,知道了,我以后叫他孟孟。”
“你还是先不要在他面前开口说话,不然君上要罚你。”青羽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去吓孟孟的。”
听着朱颜擅自改的称呼,青羽的毛又没忍住抖了抖。
寝殿里,孟真发了一会儿呆,又去了书房。宴重明已经收拾好了,在临窗矮塌上看书,对孟真招手,“过来。”
孟真过去坐下,宴重明剥了一颗葡萄给他吃,“歇一会儿。”
宴重明拍拍腿,示意孟真过去躺下,孟真犹豫不决,宴重明直接将他拉过去,让孟真的头枕在他腿上。然后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孟真立刻不动了。
宴重明有些好笑,看一眼盘子里的苹婆果,拿了一颗,再次低下头。
鲜嫩的果肉一颗颗被哺过来,孟真吃的脸都红透了。宴重明却乐此不疲,像是找到好玩的事,一直把盘子里的苹婆果喂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