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阑新一轮攻势汹涌而来,延陵空这儿只得艰难抵抗,昨日派遣的信使下了圣旨给四王爷延陵安,想必再过几日四哥的救兵便可到了,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控制这肆虐的瘟疫。
夜阑皇宫之中,皇甫奕蓉虽是收到那人的信件,却是寸步难行,眼下海宏盯的很紧,皇甫浩思又不轻易让自己露面,延陵空,我究竟如何做才可帮到你呢?
“诸位将士都准备好了吧?”延陵安板着脸问向身边的副将,万俊合回道:“都准备完备了,四爷,恕臣直言,何必这样尽心竭力地帮助皇上呢?皇上弱冠之年,十足不及四爷您.......”
还未说完,延陵安便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道:“浑说些什么?皇上乃是崇嵘的主子,先帝临终所托,你俱忘了吗?本王未能侍奉先帝,已是不孝至极,而今若是再趁人之危,窃取九皇弟之位,简直就是不忠不孝!万俊合,本王当你是多年浴血奋战的兄弟,你这般言辞,着实让本王心寒!”
“臣知错!”万俊合跪下领了军棍,此事谁也不敢再提起,虽说延陵安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奈何外患猖獗,此刻再兴内战,崇嵘离国破也不远了。
心力交瘁的延陵空终于还是病倒了,这些日子没能合眼,又战战兢兢,神经紧绷,兼之抚恤了不少病倒的将士,也是身染此疾,虽说曾有皇甫奕蓉的不药而愈体征,内里却是难以抵抗这等凶猛的疫症的。
延陵空病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甫浩思之处,海宏也觉时机已到,当下派上了所有兵将准备最后一战,无尽的硝烟弥漫在这片寸草不生之地,荒瘠的土地染上了殷红鲜血,延陵空猛咳了几声,干涩开口问道:“前方,如何?”
顾向晨摇了摇头,道:“皇上还是先保重龙体吧,有国师与王将军霍将军,不会出多大差错的,来人。”说罢,一小兵便端来了汤药,延陵空皱眉,摆手道:“朕的身体朕知道,朕也清楚现在的情况,四哥的兵迟迟未至,再过几日,我们必要撤离!”
崇嵘死气沉沉,夜阑却是一派醉生梦死之态,皇甫浩思于宫中大设宴席,赏赐了一干大臣,奢华至极,民间却又是水生火热之态,皇甫奕蓉冷眼而观,韩公公前些日子已是脱逃了出来,海宏还当我不知呢,看来我也要早些找个由头出去,延陵空,你要坚持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好的四哥又怎么会造反呢!下一章感觉我又要写的哭了......→_→错了,最近期中考试,忙的要死!都没好好更新
☆、亡情
冬季冷冽的寒风一下一下拍打着脆弱的营帐,延陵空虽已熟睡,面上却是散不开的愁绪,似有梦魇困扰,一袭清风,皇甫奕蓉翩然而至,守卫的兵士已被迷药晕倒,酣睡正欢。她清冷的面色见到延陵空越发棱角分明的面庞,闪过一丝不忍,也许延陵空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好好地看着她吧。
第一次相见,她浑身是血,眸色赤红,却透着刚毅之气,令自己不自觉地被吸引而救下她,许是上天的愚弄,母亲爱上了皇帝,而我........
皇甫奕蓉抚上她如玉的面颊,微微叹息,旋即点了凝神静气的檀香,之后挥毫写了几味药材,以治疫症,延陵空,我只能帮你至此。墨迹未干,佳人已离去,延陵空眉眼一动,复又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着实舒爽,延陵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见桌边燃尽的檀香,心有疑惑:谁这般细心,还点了香?空气中似还弥漫着墨香,延陵空走至桌边,拿起那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列了几味药材,署名:夙沙。
是她!延陵空微笑地点了点头,道:“谢谢你,夙沙。”顾向晨慌忙地闯了进来,见到延陵空只着中衣,忙跪下,道:“臣该死!扰了皇上的清梦!”
“起来吧。”延陵空转过身去,披上外袍,道:“拿着这药方,可治疫症,交代所有军中医师!”
顾向晨大喜,道:“臣遵旨,皇上,此番便有了转机了!”延陵空舒了一口气,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四哥的兵马未至,便拿夜阑没有办法。”
顾向晨想到了什么,旋即磕头道:“臣有罪!昨日看守皇上营帐兵士竟熟睡了,幸得皇上无碍,那些兵士已领了军棍了,请皇上降罪于臣!”
延陵空心知是夙沙所致,但为掩人耳目,也只好混装不知,降了轻罪,以示仁慈。药方一下,兵士恢复地很快,延陵空看着渐渐振奋起来的大军,一阵欣慰,旋即想到夜阑近日来尽失民心,诸多起义民众纷纷投奔,虽说力量不大,却平添胜算。
一日,夜阑又来伺机宣战,延陵空观多数士兵恢复完备,想来有力一战,便出了城门,手执军旗,准备反扑。蓝弘信与广沂源见崇嵘来势汹汹,十分疑惑,不该是病恹恹之人吗?怎的一下子士气大振?
惊慌之际,却是见到一身明黄铠甲的延陵空傲立于城墙之上,挥斥方遒,广沂源自是忘不了当初送长公主入崇嵘之事,那般奇耻大辱,如何忍受?
蓝弘信先是询问道:“元帅,崇嵘士气旺盛,疫症似是痊愈,又有那皇帝坐阵,硬拼怕是不行,不如......”
“不可退!”广沂源分析道:“他们的疫症想来才好没多久,兵士还是虚弱的,而今若是退兵,岂不是平添对方的气焰?更何况,我夜阑将士,绝不会临阵脱逃!”
说罢,下了死令,势要打个你死我活,延陵空当然心急如焚,没成想广沂源还真有此番胆识,眼下崇嵘不占优势,时间一长,劣势更加突出,这该如何是好?
夜阑族人骁勇善战,盘踞北方数千载,狼虎之师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延陵空心中惴惴,听着手下之人通报的战况,更是眉头紧锁。
“禀皇上,顾元帅,霍将军和王将军困在前方,边站边退,请皇上指示。”那报信的小兵也已是满脸鲜血了,延陵空正欲说些什么,立于一旁的柳下蕴照先是开了口,道:“皇上莫急,那夜阑用了他们最擅长的阵势,自然凶猛些,臣请旨赶往前线,让顾将军列阵于前,偷袭在后,必定奏效。”
延陵空担忧地看了一眼,道:“蕴照,无论如何,保护好你自己,这是战场,不是你的识天宫,朕会委派暗卫保护你的。”
“不必。”柳下蕴照准备出发,转头道:“暗卫是保护皇上所用,臣不会擅自挪用的,放心吧,实在不行,逃跑我还不会吗?”
延陵空才肯满意地点头,暗自还是指派不少人保护着,柳下蕴照骑上一匹骏马便奋力赶赴烽火缭乱的战场,待骑至顾向晨他们之方时,正巧碰上蓝弘信亲率骑兵欲进攻,柳下蕴照急道:“顾元帅,有无绊马索或斩马腿兵刃?”
顾向晨点了点头,道:“已经用上了,但夜阑这阵势,是弃走卒而保骑兵,一时难以接近,骑兵走势飘忽不定,着实难以对付。”
柳下蕴照先是看了一眼,下马,拿起几块石子拼凑出似阵势一般的模样,尔后唤了顾向晨道:“蓝弘信的骑兵将至,唯有从侧翼而去,不正面迎击,用此阵势,还有一搏。”
霍晃和王齐凡看了看,也觉妥当,毕竟如今再不胜,便要退兵,不可再战。四人商榷后,由霍晃王齐凡坐阵前列,柳下蕴照与顾向晨领精兵侧翼包抄围剿,刻不容缓,这便领兵出发。
蓝弘信见战场胜算已定,倒也少了些警戒,只一味地带兵欺压而前,漫天黄沙乱作,骑兵个个激昂奋进,眼见着霍晃与王齐凡招架不住,却不知柳下蕴照和顾向晨的绕后包抄,一时厮杀起来,血肉模糊。
柳下蕴照受了些轻伤,所幸局势偏向崇嵘些,但是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眼角瞥见顾向晨骑着马在奋力搏斗,忽的眼角一跳,不对劲!
果见一骑兵长枪捅去,顾向晨躲开却是跌落下来,蓝弘信便纵马而至,欲将他拿下,柳下蕴照不顾其他,煞地一下向那儿奔去,待身边潜伏的暗卫穿过人海疾步而来,却为时已晚......
“国师!柳下蕴照!”顾向晨转身扶住倒向自己的男子,欣长的微薄身子,带着一股子坚毅,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蓝弘信的长枪赫然在其背脊之处,深至髓骨。
苍白的脸色透着笑,道:“顾向晨,活下去!有人.......还在等你。”蓝弘信还欲再攻,却听到震天的吼声夹带着马蹄声,汹涌而至,原是延陵安的救兵已至。
蓝弘信恨恨地收了兵,想来也算是杀了个大人物了,暗卫谨慎又火速地送柳下蕴照上马,奔赴后营疗伤,尽管,谁都知道他命不久矣。
医术最精之人进了营帐,却是一脸无奈出来,跪下求延陵空恕罪,延陵空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问道:“还能保他多少时辰?”
“至多半个时辰,皇上,恕罪。”延陵空屏退了众人,缓步而至床榻之边,泪水淌湿了衣襟,闹了性子,道:“柳下蕴照,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会找到胤族人,胤族禁术,涵梦尚且能活,你不会死!绝不会!”
柳下蕴照睁开暗红的眼眸,微笑道:“我此生命数已定,助你称帝,助你建功立业,却是生了不该有的红尘心思,延陵空,我走的很安心,起码顾向晨无碍,那她......会有个美满幸福的家。”
延陵空猛地摇头,哽咽道:“十妹若是知道,必会随你而去的!蕴照!你就当是为了溪儿,别离开我们!我一路走来,若非你......若非你.....”转头,已是泣不成声。
“我最后一个请求,封锁消息,别让她知道,就当我还在云游四方。我一生逍遥自在,便火葬,骨灰随风飘散吧,延陵空,求你!”说罢,咳出一口鲜血,柳下蕴照颤抖地立起身子,示意延陵空拿来文房四宝,延陵空应了他,便见他挥毫写了几段后,又猛地吐出血来,溅红了信纸,也溅在了延陵空的脸上。
崇武帝北征夜阑,大胜,期间曾有传言崇嵘国师为国牺牲,封闭了一段时间后,却是当做野史做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之后,不了了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过漠北,到过江南,骑了你曾说的骆驼,乘了你最爱的乌篷船,溪儿,你无法眺望的远处,有我的踪迹,是不是这样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我知道,你的刁蛮你的任性你的俏皮你的温柔,你的一切一切,最终都不会属于我。溪儿,我很庆幸,与你相识,相知,但我们不可相恋,我曾不信命数,但终究还是输给了它。溪儿,活下去....——柳下蕴照、绝笔。
☆、吞并
“蕴照他......”顾向晨看着走出营帐,目光呆滞的延陵空,心有不忍,毕竟国师是为了我而受此重伤,延陵空红着眼眶,厉声道:“国师无碍,待病愈后便会再番云游,此事休得再提,向晨,可知是谁伤的他?”
“蓝弘信。”顾向晨难以置信,只要是个血肉之躯,捅的那样深,怎么会还活着?但是延陵空下了圣旨一般的命令,将领们也便缄口不语。
延陵空的赤眸闪耀锐利,让人不敢造次,霍晃暗自低下了头,偷偷抹了抹溢出的泪水,皇上方才暗自嘱咐,寻个无人的安逸之处,准备火葬之物,想来,国师是御鹤云游了,真真可惜了这样的人物。
三日之后,阳光明媚,春意盎然,柳下蕴照安稳的笑颜,似是还在甜蜜地酣睡。延陵空外袍是素色的麻衣,全程只有自己与霍晃,表情仍旧凝重,点了火把,霍晃恭敬地递到延陵空面前,道:“皇上,该是让国师.......安心走的时候了。”
“朕......知道。”延陵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毕竟帝皇需要威仪,她略有丝颤颤巍巍地接过去,恍惚地透过火光,想到昔日的过往,不禁叹道:“柳下蕴照,朕待你下世,再做兄弟!”
说罢点燃了他身边的柴木,熊熊大火之中,柳下蕴照还是笑着的,他的苦涩,又有谁懂?延陵空多怕,延陵溪知道此事,会心生悲怆,也许蕴照就是这样,默默地付出,不想她心有愧疚。
怀中还藏着那封点点血色的信纸,延陵空轻抚胸口,心道:“若是她知道,我自会让她看此信,想来溪儿为了你,还肯活下来。”
夜阑崇嵘大战持续了两年之久,终是崇嵘小胜一筹,夜阑皇帝尽失民心,虽国土被侵占,但本身臣民骨子里的气性却是改不了,延陵空也怕两国管理起来,势必有诸多事情要不同对待,又是一件累人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