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不会留给我拒绝的余地,话一说完就先开了门出去。我也急著下班,便没想太多,跟著他出去,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
仔细观察後就能发现,今天越析延确实算是比较不太正常的吧,至少与之前的他比起来就是不一样的感觉。接了小冉出来,顺道去了超市买些日用品。一路上他都没怎麽开口,像是发著什麽脾气似的,但对我态度却也不像生什麽气的样子,我也不想探究什麽,终究平时也没跟他说太多话。
到进了屋,吃了饭,喂了孩子喝奶,他也没像平时那麽开怀地逗著小冉玩闹,就静静坐在茶几边,也没意思会急著离开。
本来想问问,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但犹豫了下又觉得没意义,大概也是与我无关的事,不然他早该开口了才是。既然是他的私事,我多过问了也是无济於事,并且感觉也挺失礼的。
“你太太,看起来感觉跟张愫云还有点相似呢。”
不知什麽时候,他起身站到了橱柜前,看著迟苓的相框,话里听不出什麽语气。
我有些吃惊,竟然不是只我一人觉得她们相像。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挺正常的,都是平平静静的面孔,估计给人素雅的感觉都是差不多的吧。我看向他,等著听他下边会说什麽。
他回过头来对上我眼,想要说什麽,却仍是顿了一顿又转回去了,随即听到挺低沈的声音说:
“你觉得……张愫云怎麽样?”
那低低的声音好像哪时听过似的,我没想太多,只是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这麽问,便疑虑著答了一句:“挺好的呀!”
这次他转过了脸,连身子一起转了过来,让我看清了脸上表情,怎麽说,感觉挺气闷的样子,让我挺不明白怎麽回事。
“你是不是挺希望我跟她好的?”他语气有些不顺起来,似乎责问的口气。
“什麽意思?你们不是好著麽?”我挺狐疑地问。
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扯到张愫云身上?难道说他今天都怪怪的,是因为那张愫云?可这怎麽问到我头上了?
“你果然就是这麽希望……”他低声呢喃了句,随即愤愤然起来:
“我早就说过,没指望你回应我什麽,你烦了我也好厌了我也罢,坦白跟我说一声,用不著这麽把我往别处推。”
让他低吼了一句,趴在床上独自玩得正欢的小冉也吓著了,愣了一愣朝我望过来,立马张嘴哭了起来。
我忙上前抱起来轻拍著哄住,顿时屋里就只剩孩子的哭声跟我哄孩子的声音。好半响,听著没了响声了,小冉也渐渐平复了,小手扒著我衣袖还一抽一抽的撒娇著。
我抬起头看向那始作俑者,他也似乎有些歉意,却仍是放不下恼怒的脸色。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本是不打算理会他的,他发火得莫名其妙不说,我也压根没招惹到他。可左想右想觉得没劲,这个人一开始就出现得没有章法,我做什麽要容忍了他?
“我想我们终究要把话说清楚。”我沈下声,打算大家把话摊开说明白比较好,“你跟谁好了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也没意思做什麽小动作,那都是你的事情。越析延,我们一开始就没什麽关系,你别一副我欠了你什麽的样子,我受了你的恩惠,莫非就得容忍了你的一切不成?”
他一听这话,估计著也气极了,险些又吼出来,但终究是压下了嗓子:
“到头来,我也就是一个施恩望报的莫名其妙的家夥了……任愿,我以为你是冷漠性子惯了,也从不指望你对我多热情。可你针对我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办公室里的谁都能碰你几下说笑几句,就我感染了艾滋病菌似的……”
我无话可说,就这时候,只觉得他无理取闹得可笑,从没想到平常那个稳重平静的越析延,此刻竟然像个任性妄为的小毛头似的。说到底他整日这麽赖著我,就是一种不正常行为,他想要顾念他风花雪月的所谓的‘爱情’,我却没有义务奉陪他,由始至终我也只是受制於接受了他的帮助。他若继续保持以往那种态度,我想那於我而言也是没有妨碍的,但他要是以为如此就有立场制约了我,并且任由他自我意识地加诸莫名的幻想在我身上,我想我也不可能继续沈默下去。
“我从没针对你什麽,请你记住,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决定的一切,我没附和过你什麽。”
我自然知道这麽下去不是办法,本以为时间长了他会自动自发的退出去,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今的画面。他帮过我,并且这麽长段时间的悉心关照,我也不是冷血没看在眼里,即使真是做为一个朋友,我也不想对他太刻薄,但我是真回应不了他什麽的。如此不如早点扯破了脸吧,我想这样对他会比较好。
他怔著没动,也没回话,表情怎样我也不清楚,说完那话後,我就转身进了厨房收拾台面。没过多久,听著开门的声音,我回过身去,正看著他关上门离开。
算我对不起他了,不过到底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我这麽想著,桌上电话响了起来。
“喂。”边擦著手,我拿起话筒。
“我跟张愫云没有任何关系!”
听筒那头吼过来这麽一声,随即便“啪”地挂断了。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体会完那句话後才不由得朝门边望了一眼。这个人……我该不该为此做些什麽?第一次面对无关於自己的事,我有些烦恼起来……
9、
那天以後,就没再见到越析延出现,其实状况与先前并没有太大不同,原本在公司我们就基本等於是陌生人,差别只在於他没再在下班的时候出现在公司门口等我一起接小冉,也没再莫名其妙地敲开我住所的门。
间或房东太太会这麽问一句:“越先生没来啊?”
我大多笑著回应过去,最终都不明白何以一个这麽陌生的人堂而皇之地出现,旁人竟然都能视之为理所当然?即使我到现在仍旧不明白这一点,但我想,那务必就是指每个人特有的素质吧!他可能,就是属於能吸引旁人的那种类型。
就好像那是我与越析延固有的交集一样,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在医院──
我想像过死亡,在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从院长口中听到这个词汇时,虽然对於一个儿童而言,那多数指的只是一种离别方式,但对於年幼时期的我们这些孩子而言,那种意味其实与常人还是稍微有些不同的,毕竟那时候的我们,尤其害怕的就只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