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伴随着杀父之仇的姓氏,几可瞬间点燃他深埋心底的仇恨。
那些排山倒海而来的恨意,会如洪水猛兽般,顷刻间淹没他的理智!
可是,思及身为一族之长的司徒尊,大概不会希望族人之间相互厮杀吧……冷傲竹紧握着身侧的佩剑,努力压抑着内心不断涌现的强烈憎恨。
「那么,我这便起程,先将展伯伯送回中原也是好事,之前……你姑姑便希望能够化解中原武林与你、与南海神宫的误会。」
循着司徒尊手中莹润通透的玉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眼尽是一望无垠的碧海蓝天,冷傲竹试探性地开口。
「呵呵,冷少侠,您的那一点侠义为怀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呢!」
倾身欺近神情极为复杂的冷傲竹,司徒尊凤眸中蕴涵着深幽地光芒。
「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试探,我可以答应你,决不随意挑起中原与我族间的纷争,如此一来……冷少侠可满意?」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尽管嘴上想反驳,称自己早已不是什么侠。
可是,心却不自觉地迷失在绚丽夺目的笑颜中……
第五十八章
位于南海以南,四季如春的龙神岛,常年高温且多雨。
越是往内,越多见丛林密集,遮天盖日的树木及色彩各异,绮丽美幻的珊瑚群。
然而,沿着蔓藤攀岩,拨开密林翠绿,在岛的深处却有一处奇异特殊之所。
那里明净如镜,迤逦如画,蒙着一层神秘的诡异浅蓝。
「此处便是——碧水寒潭么?」
当机立断地改变原本的计划,目送冷傲竹与驰风上船,对于司徒尊而言,多少算是有些安心。
前一刻,志轩与靳伯的出现,虽然尚算情理之中,因此他不至于太过惊愕,却也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纵使意料之外他都不想做太多的纠缠。
仅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二人来此的理由,原因也可算并不太出奇。
原来……日前与南宫烈同往扬州的家仆书信前来告急。
信中所言,南宫烈在收到一封不知名的密函后,随即独自出海,家仆们在沿海守候多时,都不见主人返回的身影。
家仆们有感事有蹊跷,主人一去无踪,渺无音讯,众人心急之下书信通知靳伯。
接获如此信笺,靳伯自然也是心急如焚,思及与司徒家的新仇旧恨,也难怪靳伯会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去逼问易容成他模样的志轩。
当然,并不只是因为他乃是“仇人”司徒麟之子,恐怕更因为他是现今大月族长,更信誓旦旦声称决不会放过南宫烈吧。
假扮成他的志轩在听完靳伯讲述事情之后,权衡利害,隐隐察觉有些违和之处。
于是乎,便有了方才龙神岛“巧遇”这一幕!
只不过……
南宫烈的莫名失踪,并非他所为。
但可以令南宫烈舍弃原本的计划,选择只身出海,想必定是有更为重要的理由。
哼,至于是何理由,又是何人送信给南宫烈?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司徒尊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邪魅浅笑,举起手中雪白通透的玉扇,轻轻遮盖着烈日下更显清丽绝美的俊颜。
眯着凤眸仰天睨望着一轮轮耀眼夺目的日冕,金灿灿的光芒洒在身上,却奇异地感受到一股冰寒。
眼前这便是传说中,位于四季如春的龙神岛中心的碧水寒潭吧!
和煦的阳光穿透树枝的缝隙,照射在泛着白光的水面上,整个寒潭表面如同一面银亮的铜镜。
萦绕在水面上那如烟似雾的淡蓝色寒气,阻隔着金橙色的光芒,当真令人惊奇,在常年温暖的地方,竟有一处如此寒冷的内湖。
大月氏的历代先祖们,便就是在这碧水寒潭深处,长眠了数百年吗?!
那么……他的爹爹也应该在此吧?
「迦王,您当真要下去吗?」
定定地凝视着晃眼地寒潭,颇为不认同的嗓音自身后而起。
微微地侧头以眼尾傲然地淡睨身后,司徒尊摇着玉扇但笑不语,眸中却凝着不被动摇的决心。
「呵呵,穆坤爷爷,您知道……我的任性!一旦决定之事,决不会随意更改!」
「可、可是……」
事已至此,穆坤亦十分清楚,仅仅身为护卫,他无权干涉司徒尊的决定。
但是,想到惊扰历代先王之英灵,他始终还是觉得即便身为皇族后裔,司徒尊此举还是太过轻率。
「可是?」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司徒尊淡淡一笑,「呵呵,没有可是喔!对我而言,含糊不清更是折磨人,会让我……想要颠覆一切!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自己,您应当知晓,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定吧!」
焦躁不安只会带来毁灭,尤其是对自身存有疑惑。
太多太多需要解答,也有太多的猜测必须证实,否则,他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忆起被挟持之时,姑姑怪异的言行,被带走时,姑姑的“坐以待毙”……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欲盖弥彰,疑点重重!
「总之,此事关系先王与吾自身之谜,即便一意孤行,此行也决不可免!」回转身,司徒尊认真地、郑重地说道。
「唉……」幽幽一叹,自知多说无益,穆坤无奈地摇摇头,「迦王心意已决,老朽多说也无益,只是迦王应当知晓规矩吧?」
所谓的规矩,便是以血盟誓之刑法,简称血刑。
「嗯,自当甘受三刀之刑!」说着,司徒尊抽出靴中的短匕,想也不想便往手臂上刺去。
「主子——」志轩跃前阻止却被人抢先一步。
「嗯、唔!」银光忽闪,干净利落的划下三刀,不多不少。
「爷爷!」仅只是一瞬的愕然,晏菲等人大喊一声,上前扶住手臂滴着鲜红血珠的穆坤。
「穆坤、爷爷……」就连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司徒尊,面对此举都足足呆愣了半盏茶的时间。
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感动,撕开雪白的衣摆,取出怀中的金疮药,司徒尊蹲下身子为老人包扎。
「穆坤爷爷,此行全是我一人之任性,您真的不必代我……」
「迦王,你、你是……我们的王啊!」染血的老手握住屈尊降贵为自己包扎的手,「老朽多次以上犯上,迦王都不作追究,为迦王流一点血,又算什么!」
与穆坤平视,司徒尊轻轻柔柔地摇了摇头。
「爷爷……对不起!」
「迦、迦王,怎可如此说!我、我如何受得起!为你分忧,为你尽忠,这本就是我等应尽之责,分内之事!」穆坤惶恐不已握着司徒尊的手抢驳道,「迦王千万、切莫如此说啊……真是折煞老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