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不知他哪里受了伤,所以手下十分小心,生怕碰到了。听他这样说,便满不在乎的道:“她不管我。”
方瑛的左肩上有一处刺伤,伤口看着极深,却不见血污,秦少知是他以咒语止住,便忍不住心疼,拿了面盆和布巾来,蘸了水将伤处按住,这才解开咒语。
秦少仔细的替他压着伤口,两人离得极近,方瑛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上,让他心慌起来。
方瑛突然低声的问他:“你娘子难道不想你么?我当年生病,要去极北之地,枬英想我都想得生病了。”
秦少听他提起枬英,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似的,又窝火又难受,他想,她生的孩儿都不是你的,你还总想着她做什么?难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又想,也是,他若是不喜欢她,也不会连别人的骨血也肯养了。
方瑛不见他回答,便又问说:“她是一日都舍不得我远去的。秦少,你的娘子她……,她怎么舍得?”
秦少气得心口发麻,他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极能忍耐的人,可今天他才知道他不是。他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不冲方瑛大喊:她这是喜欢你?她这么喜欢你还有了别人的孩子!我也喜欢你你知道么?我比她还喜欢你,我要是你娘子,又怎么会做出这种对你不起的事来?
可他只是咬紧了嘴唇,一个字也没说。等血止得差不多了,他才取开布巾,手指轻轻点在伤口之上,蘸了一下,便送到口边,伸出舌尖来舔。
方瑛吃了一惊,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说:“你做什么?”
秦少舔都舔完了,觉着没什么大碍,这才解释说:“魔物之身常有带毒的,我尝一尝。这个没有。”
方瑛抿紧双唇,看了他一眼,便把头偏了过去。
秦少仔细的帮他把灵药敷在伤口之上,又替他包扎好了,这才对方瑛说:“这几天不许动,好好养着。”
方瑛舒了口气,毫不在意,笑着说,“这算什么?”
秦少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狠狠的瞪着方瑛,方瑛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也吃了一惊,说:“你怎么了?”
秦少吸了口气,心里已经气炸了,表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问他,说:“你明天是不是还想把我关在这里,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
方瑛没想到他也会嘲讽自己,有点惊讶,却只是说:“今天是我心浮气躁,所以吃亏了,明天再不会了。”
秦少深深的又吸了一口气,才说:“那你等一下,我给换一种速效药。”
方瑛看他去药箱之中翻检片刻,拿着一个小瓷瓶过来,小心翼翼的替他敷上,方瑛嗅到一股香气,便说:“这是什么药?倒有些甜香。”
秦少面不改色的说道:“好药,保管你一觉醒来,伤口便都愈合。”
方瑛似有不信,便说:“怎会有这样的灵药?便是季岷那里,也没有这样奇效的药。”
秦少仍旧小心的替他的包扎起来,这才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方瑛“哦”了一声,并不在意,正要起身下床,却晃了一晃,竟然朝前倒去。
秦少早有准备,小心的将他抱住,然后扶着他在床上躺下,这才说:“方公子,你是不是觉得如同醉酒一般,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方瑛震惊的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是他动了手脚。
秦少坐在床边,替他盖上被,这才说:“这是醉草做的药粉,没有别的坏处。你好好歇息一番,等伤养得好了,再说别的。”
方瑛面色微红,想来醉草已开始起了效力,可一双眼睛却仍似清明,异常恼火的瞪着他,只是眼底的困窘和迷惑,却是掩饰不住。
秦少被他看得又心动又害怕,便讪讪的说:“谁让你不肯老老实实的养伤……”
他的话音还未落,方瑛的眼神已变得有些迷蒙,仿佛仍在看他,又仿佛看得不是他,竟然慢慢的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秦少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神情,心口便是一窒,竟然情不自禁的低头下去,颤抖的抚摸上了方瑛的面颊。
他这样鬼迷心窍的举动,方瑛却毫不闪避,眼里也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微微笑着,那种眼神犹如春水一般,看得人迷醉不已。
秦少颤抖的手指碰到他的脸颊时,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方瑛怕是已经醉了。
秦少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的抽回了手,暗暗的咒骂自己唐突,却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凝神看着方瑛。
只有醉了,这个人才会任他这样放肆吧。
他为了让方瑛老老实实的养伤,所以用的是百年生的醉草,便是神仙,也抵不住长醉一场的。
只是秦少却没有料到,方瑛是醉了,却没有醉得长睡过去,仿佛他只是随意的躺在那里,倒是一幅酒酣意畅,快意醺然的样子。
秦少见他眼角眉梢都是醉意,唇边是微微的笑意,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没有,心里就忍不住砰砰的直跳。
秦少忍不住要想,他想着什么,这样高兴?
是他的娘子么?
他方才张口闭口的,都是枬英……秦少心里突然难受起来,想,为什么?你当年明明不喜欢她的,为什么反而娶了她呢?就因为她对你痴心一片么?
秦少想起方瑛那句,“若是在我身边的便是别人,只怕我也一样要动情,”心里就突然犹如刀绞一般,他想,这是我的报应么?
若是我当年不曾离开,一直的陪在你的身旁,你也会像喜欢枬英一样的喜欢了我?
方瑛却醉意正浓,微微眯眼,侧眼看他,那醺然的眼波落在他身上,仿佛带着醉草的香气一般,让他也有些糊涂了。
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如痴如醉的只是看着方瑛,明知方瑛不过是醉了罢了,却还是被那样春水般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宁,浑身发烫。
秦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欲念很强的人。在山里时,年年春天狐狸都要发情,他也没跟人做过那件好事,他总觉得出去采药比在山洞里抱着团滚来滚去的有趣多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坐立难安,浑身燥热,整个人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方瑛只是醉了,看得也不是他,想得也不是他,可这个醉了的人只是对他笑了一下,他就忍不住想要抱他亲他,想要抚摸他,想要看到这个人的眼里只有自己,想要……
秦少突然的站了起来,他满脑子都是些不该想的,他明知不能这样,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方瑛平时是个极英气的人,便是笑,也不是这样。方瑛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流转的眼波就仿佛一滩春水,满是柔情,看得让人心都在颤,宁愿溺死在里面。他便是个泥塑的罗汉,也忍不住要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