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佣想到那件染了血的灰色外套,解释道,“先生,衣服送去干洗了,要下午才能拿到。”
“下午送到我房间来。”颞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示意女佣退下,“去把萧澈给我叫来。”
昨天短暂的放晴以后,天气又阴冷下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扰得人心神不宁。
萧澈只穿了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薄薄的黑毛衣,修长健美的身材一览无遗。
青年的头发偏浅咖啡色,笑起来就带点稚气,“远哥,你找我啊。”
他把报纸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语调沈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谁叫你这么做的。
萧澈小心揣摩他的神色,过了一会,嘟了嘴说,“远哥,昨天你可是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什么?”
“给他点教训。”
“我后悔了。”颞远叹了口气,“你做事太不懂得分寸了。”
青年怔住,身体有些发僵。
半响,委屈地看着他,满腔幽怨,“远哥,我只想替你出一口恶气,我知道你都忘记了,可你以前那么讨厌他,现在为什么……”
记忆的事情是颞远的死穴,可萧澈偏偏不懂事往枪口上撞。
他用眼神示意青年住口,“下午陪我去医院。”
“远哥,去医院做什么?”
颞远顿了一会,才说,“还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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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是青洪帮旗下经营的一家夜总会,也是T城名人商贾最爱去的地方,那里提供最顶级的服务和最奢华的夜生活,但最重要的是——安全。
谁也没有胆子去动青洪帮的地盘。
褪去夜间的繁华与奢靡,白天的皇天稍显冷清。
此刻,在皇天最顶层的包厢里,宏田向后靠着宽敞的总裁椅,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光滑的桌面。
很显然,他正为什么烦心的事情困扰着。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后,走进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狰狞伤疤,眉眼之间却出乎意料的冷凝沉静,有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淡定。
这个人叫阿良,宏田的心腹之一,跟着宏田出生入死也十几年了。
阿良站在房间中央,头略微低着,说话的声音并不大,“BOSS,西区那边闹的很大,我派人去了,他们不肯听,嚷嚷着非要见二爷。”
“妈的。”宏田眯眼骂了一句,大力啪了一下桌面,房间里发出有些骇人的回音,“你亲自过去,就说是我的命令。”
阿良站着,犹豫了一会,声音越发的小,但在密闭的房间里却听得很清晰,“BOSS,我这么说您不要动怒,但……只凭BOSS一句话,恐怕是叫不动……陆五,苏万那群人只听二爷的。”
宏田听到这话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都突起了,话从牙缝里阴冷地挤出来,“青洪帮到底谁是BOSS,你现在就去,叫那群蠢货停手,否则杀无赦。”
“BOSS,我知道您生气,但目前形势紧张,黑道内战一触即发,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如果我们再内讧的话,恐怕不妥。以我之见,您还是先请二爷出面吧。”
阿良停下,有点犹豫地压低声音,“二爷在帮里势力太大,等到这段时间过去,恐怕……”他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宏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就狠狠甩了阿良一个耳光。
宏田人高力气大,出手也特别重,阿良顿觉两眼一黑,耳朵嗡嗡作响,几乎站不稳。
阿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脑勺已经抵上一个冷冰冰的黑窟窿。
知道那是枪。额上开始冒冷汗,他一动也不敢动,声音却还是很平静,“BOSS,我这条烂命本来就是您的,您想要就拿去吧。”
旋即后面传来枪上膛的声音。
阿良闭上眼睛,约莫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听好,当初五大家族开战,若不是远拼死救我,青洪帮不会有今天,下次我再从你的狗嘴里听到那些鬼话,你明白是什么下场。”
阿良没敢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怨恨起来,BOSS,为你拼死的人难道只有二爷吗,阿MIU为了你何止死过一次,你也从不把他当回事,为何眼里却只看得到二爷一人。
第三十五章(上):什么,被绑架?
颞远从西区的赌场出来的时,抬手看了一下表——9点15分。
充满湿意的空气夹杂着寒风袭卷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远哥,这么晚了,医院明天再去吧。”萧澈抬着伞跟过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搭上他的肩膀。
颞远拢了拢衣领,拉开车门坐进去,对司机简单地吩咐,“华中医院。”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宏田的电话,命他到西区的赌场来一趟。
结果一来,就耽搁了一整天。
西区的扛把子叫陆五,赌场的最高负责人叫苏万,两人都是这边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据说……都是他的手下。
宏田差人把他叫来的原因是——帮里出了点摩擦,约莫是为了地盘的问题,但这两人都只听他的,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宏田在内都叫不动。
颞远在知道这个事实以后,足足呆了三分钟。
他是青洪帮的二当家,生活里方方面面都是倚仗的宏田,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走这一趟,至于起不起作用,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安抚人心后,又被陆五和苏万留下来吃了晚饭,这么一折腾,就到了9点多。
夜幕降临,伴随轰隆的雷声,天空的黑云偶尔划出几道凄厉的闪电。
雨越下越大。
颞远心不在焉地看着拍打在车窗上的雨滴,一颗颗砸上来,碎裂,汇成一股股透明的溪流往上急急流窜着。
和狼狈站在屋檐下躲雨的行人不同,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带着特有的皮革味道给人一种安心感。
颞远突然想到,下雨的天气他是不太爱出门的。
那个时候,他总最喜欢做一件无聊的事。
他喜欢躲在十七楼的公寓里,站在窗前,抬一杯热茶,静静看着在街上因为雨势狼狈逃窜的人群。
在那一刻,或者说在那几分钟里,他会感到内心温暖而宁静,在他的字典里,那种感觉就是‘幸福’。
他想,如果有一天,能有一个人陪他在雨天,站在窗前静静喝一杯茶,他会非常的高兴。当然,如果以后的很多个雨天,那个人都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们两鬓斑白,那他大概……会高兴的心脏病发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