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嘉忽的站起来,打断了他的那几分心思。
梁以庭便也坐直身体,看着他上黑板解了一道数学题。
下课之后,李文嘉就失踪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他才姗姗来迟。
放学之后,他是第一个收拾书包,像躲妖魔鬼怪一样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又速度飞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以庭追得那么含蓄,在挤挤嚷嚷的车厢里走近他,隔着两个人,李文嘉似有感应似的忽的回头看了一眼。
梁以庭拉着吊环,纤长洁白的手指在他眼中瞬间化为九阴白骨爪,要朝他张牙舞爪地伸过来。
车子到站,李文嘉面色惨白,见鬼一样挤下车子逃跑。
梁以庭揪了一团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短暂怔愣,渐渐的,胸腔里那团温热的东西冷却了,那种奇妙的刺激感也一点点地开始腐烂……就像一朵淬了毒汁的鲜花,鲜丽得异常,而一切过去之后,腐叶和花刺也都会带着毒。
Chapter 4
他已经不记得那种感觉了,从葳蕤盛放到刹那间枯朽腐烂的震荡。
只要是在意了一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一样的耗损精力,差不多了就放手,这一页荒诞迟早会翻过去。自此之后,他没有再体验过这种感觉,因为,没有人像李文嘉那样难得到,也没有人让他那么的想得到。
梁家宅院坐落在市郊,是面积广阔的一套海景别墅。
家中有管家佣人,和当年小胖形容的一样,进出常有黑衣保镖跟随,只是没人叫他“少爷”。梁家早已是他在当家,传统一些的佣人称他“老爷”,一般人都叫他梁先生。
李文嘉搬来这里的当夜便发起高烧,生了一场时好时坏、连绵不绝的病。
五月的天气已然热起来,他觉得稍微有点精神了,便出去走了一圈。
那个叫阿七的人一直跟着他,他在烈日下的海边打了个转,穿了身宽松舒适的麻料子,生病让他瘦了很多,四肢从空荡宽大的布料间探出,几乎有种瘦骨嶙峋的错觉,肤色也是苍白。
踢掉鞋子,他踏进水里,去捡了两枚贝壳,起身要往回走的时候看到阿七匆忙地想要跟上他,穿着鞋子就已经趟了水。
虽然当初对他冷冷地说过“你怎么还不去死”这种话,可还是派人看着他,似乎是怕他真去寻死。
李文嘉穿回鞋子,把其中一枚贝壳给了阿七。
长相冷酷的年轻保镖略微地怔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李文嘉回到住所,将剩下的一枚贝壳放在床头,与靖云通了一次电话——
“……等你病好了,就带你去看大海。”
“当然啰,你手术的时候爸爸肯定会陪在你身边啊。”
“很快就会回来……嗯?也不会很辛苦,今天出门还捡到了贝壳呢,到时候带回来给你看。”
…………
李文嘉挂掉电话,又看了眼床头的贝壳。靖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内陆,从没有见过海,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看到这漂亮的贝壳兴许就会高兴上老半天。
想着他笑起来的样子,李文嘉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为什么要去死呢,他想。一直以来所付出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让生命延续吗。
家庭医生又来帮他做例行检查,医生的脾气倒是很不错的样子,也会和他聊聊天谈笑一番,和这个家中其他人不太一样。
“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文嘉笑眯眯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健康。”
“气色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医生说。
“所以你不必再给我开药了。”
“梁先生呢?”
“……不知道。”
医生鲜少问他梁以庭的事,而这个人物自他生病之后就没怎么在他面前出现过,大概是怕传染,所以更不用提做那种事情。
他房间的隔壁便是间简朴的书房,里面有台电脑可供他使用,李文嘉几乎每天都要登陆一下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
在没有出这些事之前,他在一家公司做设计,这工作也算是一项专长,除去每月固定工资之外,还可以额外赚些外快贴补家用。
外快也是笔收入,然而相较于巨额的手术费,是真的九牛一毛。
梁以庭出了趟差。他很少有一直呆在家的时候,像是总有办不完的事情。正事,或者是其他。
看着生意版图不断扩大所带来的快感和似真似幻的谈情做`爱一样让他享受。
新近他又开始玩男人,甩了先前还交往甚密的性 感女明星,破天荒地选了个小白脸。小白脸是个想要攀关系大红大紫的小演员,长的倒是很漂亮,尖下巴大眼睛,眼睛水灵灵的是标准的杏仁眼,只是这个长相一向是不符合他审美的。
小白脸穿着当季新款西装,剪裁合体,走出来也是人模人样的,两人一起去参加了一场珠宝拍卖会。
梁以庭兴趣缺缺,看着小白脸举了几次牌,心里却是不搭调地想起了其他事情。
他想,可惜李文嘉既不会唱歌跳舞也不会演戏装样子,更不是个长袖善舞的圆滑人物,不然让他混娱乐圈,他随便捧一捧都能大红大紫,哪还用得着出来卖身。
“梁先生,那块血玉很不错的样子。”
“嗯?”
“听说经常佩戴玉器能养人哦……”
“嗯。”
梁以庭不懂玉,不过这样的价格拍下来总该不会是差的。
天光大亮,李文嘉在卧室睡了场午觉,他睡得不深,听见门口响动便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梁以庭问道:“听陆医生讲,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李文嘉带着睡意望着他,没有说话。
光天化日的,他感觉对方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是个要把他淹没的危险讯号。李文嘉不需要确认这种讯号,这种气息深植在记忆深处,就像童年的夏末走在街上闻过的青橘子气味,即便时隔多年,却依旧熟悉深刻不容置疑。
房间没有拉窗帘,午后的暖风吹拂着,连同阳光一齐挤进来。
梁以庭的手指灵活地抚过他的脖子,解开他胸口两枚扣子,而后那手绕到他脑后,将他微微托起。
李文嘉的脖颈修长白`皙,仰起了一个性 感的弧度,锁骨也完全`裸露。
梁以庭的脸埋进他脖颈之间,没有急切而猥亵地亲吻。他深深浅浅地呼吸着,像是在捕捉什么气息,干燥的嘴唇擦过他勃勃跳动的颈动脉,而后停留在那颗殷红的胎记上,轻轻地吮了一下。
李文嘉低微地颤动了一下,不知何时他已被松开了,重新枕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一枚雕作小鱼形状的玉器冰凉地贴在他的胸口,雕工精细,鱼鳞也栩栩如生,上面浮着洇开的鲜血般的纹路。
他稍微动一下,那玉便滑到了锁骨。
有那么一点认命地,他没有再抗拒,不再说着不要之类的让人扫兴的话。
审美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出来卖的没权利去挑剔什么,可模样优质、品位正常的客人总归是让人更乐意。而且,至少梁以庭不会折腾死他,这是最重要的。
他认命的是自己所想要维系的唯一一点东西都彻底灰飞烟灭了。
那东西像是和爱情有一点关联的执着或者尊严,模糊却一直都那么强烈。理所应当的憎厌,抗拒再次受辱,因为当年那样的对待而恨到发狂的怒意。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辈子不会向他低头,即便自己烂死。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憎厌基于对他的爱恋。
而爱情从不存在,肉欲而已,从始至终。
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发自心底的叹息。
他在十数年后的这个明亮午后看清他赤 裸的身体。
早已不似当年那样清纯圣洁。身体附着的肌理坚硬而流畅,倾覆下来是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起伏的线条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性 感,喷吐着暧昧情 色的诱惑。渐渐收窄的腰腹硬`挺地浮凸着肌肉线条,继而往下是尺寸傲人的男性象征。
两人下肢交叠着结合,纠缠得难解难分,缓慢而深入,像两股缠绕的绳,在干柴烈火里拧出了汁,滴滴答答地渗透着,粘稠而缠绵。
李文嘉摊开身体随着对方的律动而一下下颠动,好似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渗水,下`身湿液顺着交`合部位滴落,在床单上留下水渍。
眼前变得刺目绚烂,他的身体渐渐绷紧,露出似要哭泣的神情,腰不自觉地挺了起来,脚趾蜷紧,喉间发出低低的一声嘶叫,整个人又软下去。
硬热的性 器毫无怜悯地持续律动,进犯着尤在高 潮中抽搐的甬道。
李文嘉头昏目眩,不断喘息,呼出的气细弱而战栗,是一种舒服到极致而无自觉的娇声。
…………
李文嘉的身体逐渐好透了,他在阳光下端详那一枚小鱼,小巧可爱,质感通透,有着红色的纹路,像是一条小锦鲤。
那枚玉器系了红绳戴在他的脖子里,都说好的玉有灵性,身体和精神气都恢复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它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