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最后闪现的是某个初春的上午,青叶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头发被清风扬起带着薄荷的清香。青叶抬手仰望那条缠绕在指尖的蓝宝石挂坠。
青叶说,相田,你知道‘星魂之泪’代表什么吗?
他茫然地摇摇头。
青叶脸上挂着温柔纯良的笑容,仿佛一株最柔软最纯洁的鸢尾。
相田,‘星魂之泪’代表守护哦。
很多东西或许会随时间而消逝,但存在过的痕迹却会永远留下来,就好像这条挂坠,只要看到它,我就仍然能感觉到老爷在用爱默默地守护着我,它就像某种羁绊,代表着生命的延续。
相田,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画面停留在那颗美丽的蓝宝石上,相田嘴角最后费力地扯出一个微笑,缓缓闭上眼睛。
青叶,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就连‘星魂之泪’,我也没能好好守护,我真是个最差劲的部下。
但我想,
青叶,你会原谅我吧
聂远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硬地站在那里。
那个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的相田突然飞扑过来,俯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什么。而后就被‘砰’的一声枪响射穿了心脏,温热粘腻的鲜血溅得他一脸都是。
那个丑陋的老头眼神慢慢涣散,颓然地放开他,嘴角勾起一抹祥和的笑容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笑容的缘故,原本丑陋狰狞的脸看起来竟那样温柔。
聂远茫然看着这一切,呆了几秒钟,而后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愤怒袭卷全身,红着眼睛就朝拿枪的宏田大声咆哮,“他妈的,谁让你开枪了?!!”
宏田皱皱眉,阴恻恻地说,“不是老子开的枪。”
……
聂远困惑地转头,就看到门口多出三个黑衣笔挺的人,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发型,白衬衫,黑领带,连长相都有些相似。
站在最左边的人走出来,微微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陈述。
“尊敬的各位会员,我们是俱乐部特别执行会的人,由于我们工作的纰漏,为各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深感歉意。我们会妥善处理各种善后事宜,请各位尾随我们离开。”
众人沉吟了片刻,就一一安静地走出房间。
出门之前,聂远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已没了气息的老头,佝偻的身体怕冷似的微微蜷缩着,脸上却挂着祥和满足的笑容。
聂远想,至少他死的时候是幸福的吧。
那个老头死前似乎努力想告诉自己什么,那是他的遗愿吗……把遗愿寄托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还真是有够草率的。
天已经微微亮,阳光照亮东方的云层,闪耀着浅金,淡红的光芒。
‘嗡嗡嗡’的巨大噪音从头顶传来,聂远抬头,就看到一架黑色的麦道直升机缓缓驶来,降落在旧宅前面的草坪上,飞速旋转的螺旋桨吹起绿油油的草地,像海上起伏不平的波浪一般随风摇曳。
那三个自称是俱乐部特别执行会的人开口道,“鉴于我们工作的疏忽,这次游戏会给予满分的补偿。”
白龙接口道,“既然相田是内奸,那白非呢,小非去哪里了?”
“白先生已经回别墅了,很安全,您可以放心。”
顿了顿,严肃地看向聂远,“聂先生可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吗”
聂远警惕地往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聂先生请不用紧张,因为你是最后一个接触相田的人,我们只是做一些必要的调查,需要聂先生的配合,完成工作之后,自然会亲自送聂先生回来。”
说罢已走过来抓住聂远的手臂,聂远正在迟疑着要不要相信这些家伙,另一只手臂已被温热有力的手掌拖住。
李白的语气仍然是温和、有礼貌的,但却让人感觉到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带走他。”
“李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正僵持对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冽而有威严的声音,“李白,你给我放手。”
绅士先生的视线穿过聂远,有瞬间的迷惑,竟然真的就乖乖放手了。
聂远转头,就看到一袭黑色长风衣的梁小夜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动作潇洒而利落,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背景是巨型的直升机和微微泛光的浅金色云层。
梁小夜摘下圆形的墨镜,露出犀利而冷漠的狭长眼眸,视线与李白紧紧交缠在一起。
聂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天,这个男人简直帅呆了,尤其是跳直升机的那个动作,好莱坞最大牌的动作明星也没有他那么潇洒帅气。还有那件黑风衣,那个款式和裁剪,完全是他最喜欢的类型,什么时候一定要去买一件。
第二个反应才是,那个该死的李白,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开他了,很想过去掐着他的脖子问,是你说要交往的,现在就不能更有责任心一点吗。
想归想,但瞬间冲动的情绪还是被理智压制下来,冷静地分析处理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李白的反应实在是很正常,他没什么好气的。
首先,他们两个不过认识了几个月,交往的的时间也一个月不到,和十几年的交情自然无法同日而语。
其次,旧情人突然见到,叙叙旧,对对眼神,也是正常的……好吧……其实也不是那么正常……
最后,他是个男人,一个有学历有脑子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去寻求李白的保护呢,有本事就自己保护自己啊,没本事就乖乖跟人走,有什么可抱怨的。
不过转瞬间的功夫,聂远已经被那三个黑衣笔挺的人驾到了直升机上,巨大的噪音在他耳边嗡嗡地响着,看着渐渐变小的人影和景物,心里竟然没什么感觉。
直到梁小夜递耳麦过来给他戴上,他才稍微感到有点胸闷,为什么会胸闷呢,可能是低血糖,或者是直升机里太热了吧。
反正,不会跟李白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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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一回到别墅,就气急败坏地吼,“小非,你跑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
“哥……我没事啦,我只是在地下室跟人聊天而已。”
“地下室,你指那座旧宅子的地下室,你跟谁聊天啊?”
“嗯,对啊。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那里了,遇到一个看起来温柔纯良的男人,他说,他一个人住那里很寂寞,叫我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