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走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身后有这么多人在偷看。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可爱的后辈们一个个对他露出责备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刘小衫,他最要好的、昔日棒球队最让他看好的一个学弟走出来,拍了拍学长的肩膀,叹气道:「学长我实在是不懂你
啊,人家萧深深萧学妹不是校花也是个系花,你怎么会拒绝她呢?」
周百湖很无辜:「她自己说拒绝也没关系的啊。」
「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想到你会拒绝!」刘小衫又拍拍他的肩,他太了解学长除了课业跟运动以外,对于其他事情都呈现
一窍不通状态的脑袋了。「唉,人家准备告白之前,不晓得多少人跟她说一定会成功什么的呢,胸有成竹来的啊。」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刘小衫说出了不管是小说漫画还是连续剧,心急的配角都会说的一句话:「快追啊!」
「呃,为什么?」可惜男主角并不配合。
他想,追到了要说什么?更委婉地再拒绝一次吗?
「……算了。」刘小衫很头痛。
周百湖不知道今天的聚餐其实就是一场鸿门宴(对他来说),主要就是为了萧深深要跟他告白才举办的,原本还打算告
白成功之后要逼他们唱男女情歌对唱,然后再起哄他们干点什么之类的……因此今天破坏了整个布局的周大学长成了坏
人,人人得而唾弃之。
周百湖很忧郁,他原来这么疼的这群小朋友们,看着学长的眼神竟然可以这么的……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
这是对待大学长的态度吗?他心痛啊。
他颓丧地回到大楼,一直维持着沮丧的样子坐了电梯上七楼,失魂落魄地走过没开灯的走廊,站到最尽头的那户门前掏
钥匙。
他正要将钥匙插入钥匙孔,走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个懒散又充满嘲笑意味的声音:「喔……?失魂落魄。年轻人,为情
所困?」
周百湖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他慢慢回过头,眼睛睁了睁。
他这才发现在走廊尽头,往上的楼梯转角处坐了个人。那人姿态随便,眼神永远都泛着困意,嘴边的笑也总是懒懒的。
被黑暗占据的走廊唯有楼梯转角有一处小小的窗户,月光从那小小的缺口流泻而下,冷色的光撒了那人一身。
杜仰亭微微挪了坐姿,挑了挑眉。
「嗯……?包子,几年没见,不认识人了?」
※
周百湖的眼里盈满了眼泪。
杜仰亭慢慢地喝茶,原本不想理他的,可是那个大男人啜泣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让他忍不住嫌恶地飘一眼过去。
「哭什么?不许哭。」
周百湖手忙脚乱地抽来卫生纸满脸擦。
杜仰亭心浮气躁地继续喝茶。
原本他还期待这个重逢会很感人的,没想到他才刚说完话,某英俊帅气的二十四岁青年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用哭得歪
七扭八的声音喊:「大、大哥……!」
一部好好的爱情片都被他搞成科幻片了。
周百湖忍不住止住眼泪,连忙用浓浓的鼻音问:「大哥,你怎么会过来?」
「喔……上来找朋友,顺便过来看看。」
周百湖刚哭过的眼睛满怀期待又怕受伤害地看着杜仰亭。他咽了几口口水之后说:「……大哥,你愿意见我了,是因为
我想明白了吗?」
杜仰亭一手撑着头趴在桌上,懒洋洋地问:「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明白了我——」
周百湖猛然一顿,硬是将差点滚出嘴里的那句话吞回肚子里去,呛得他咳个不停。
杜仰亭冷眼看着他咳得停不下来的样子,又默默喝几口茶。
等到周百湖好不容易咳停了,他也放下杯子,淡淡地说:「我困了。」
「啊,这里。」周百湖立刻起身带他来到卧室,还替他将床上的棉被摊开:「大哥,你睡这吧。」
杜仰亭一直到钻进被窝里才想到周百湖的问题。他看一眼坐在床边伺候他睡的周百湖问:「那你睡哪?」
周百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单人床,然后指着外面:「客厅。」
「喔。」杜仰亭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有特别想要关怀他的意思(因为他现在很火大),被子一卷就背过身睡了。
周百湖眨眨眼,替他将灯关上。原本想拿一条被子退回客厅,但想了想,又觉得舍不得,于是偷偷摸摸地摸到杜仰亭床
边。
他看着杜仰亭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鼻子都给盖住了,于是忍不住伸手帮他把被子拉低一点,杜仰亭竟然也没反应,看
来是真的睡着了。
周百湖想了想,也对,他忘了问大哥是什么时候坐车上来的。两个多小时的车,又不晓得在楼梯那等他等了多久,肯定
很累吧。
他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很愧疚,最惭愧的是,他竟然一看到人就哭了。
哭什么呀他……他也知道自己太窝囊了,可是,可是眼泪就是收不住。自从杜仰亭告诉他,没想通之前不能见他之后,
他忍了大概一年,很乖巧地真的没回去找杜仰亭。
可是后来他真的忍不住了,于是考完学测那阵子,他忍不住回到大鹏村,然后远远地看着杜仰亭。
以前国中的时候,因为想着总有一天能再跟杜仰亭见面,所以思念什么的都还捱得过去,可是真正见了面之后,要限制
他以后不能再接近杜仰亭,那种感觉就像是减肥一样难受……不,比减肥还难受。
周百湖每天都很焦虑,而且越来越焦虑,那种焦虑的心情在他偷偷摸摸地看完杜仰亭之后总是稍微获得缓解,可是没多
久又痒上心来。
他想,他还要多久才能想通?而杜仰亭究竟要他想通什么?
如果一直想不通,难道他只能永远地站这么远远地看他,永远都接近不了他吗?
站得这么远看他,看杜仰亭跟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看着那些人就像国小的同学一样喊他大哥,周百湖就觉得胸口难受得
好像心脏有人拿火在烤似的。
因为站得这么远,所以杜仰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想起国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杜仰亭总有一种吸引男生往他身旁聚的能力,但是那时候无论多少人叫杜仰亭大哥,坐
离他最近的永远都是自己。
但是打从他离开大鹏村开始,那个位置就不是他的了,过去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不能接近」成为他眼前的一道墙
时,这件事就像一根针,时不时向他戳一戳,不是很痛,但是扎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