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矣!”他感慨,“先帝只有一个独子故而格外严厉,陛下聪慧过人。总角言语便能背诗,九龄即熟读诗书名家百篇倒背如流。太后对其宠溺颇深,纵使孩童匪议所思之事都尽其所愿,书房对面那座最高的阁楼您可曾看到?那便是陛下加冠之时太后为其所修,名曰摘星楼,世间最高的人造楼阁。寓义其一生尊贵至极,奢足无求。那座楼里面,存放着朱雀七位帝王的遗灰,并令国师加了死封印,您可知这其中的寓义?”
我摇头:“烦请公公指点。”
他微微一笑,脸上幻出无比骄傲的光彩:“陛下受七代帝魂守护,朱雀王室只要有一人存活,无论他做何事……哪怕是天大的事,都能终生无忧无虑。”
我震惊了,虽然早知道他尊贵却未曾想过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七代帝魂守护,终生无忧??也就是说……他什么都不用担心?犯下天理不容的事也不用担心?果真是……幸福。
许久,我脑袋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和我问东方磊去向有什么关系?”
元宝公公收了笑,一脸平静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陛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得不到东西和做不到的事。倘若一日他明白过来,必不能忍受喜欢对象心有他人,到时候……杂家虽然和卫太师有些交情,对伤害陛下之下却是绝不会饶恕的,包大人是聪明之人,不用杂家再解释了吧?”
他白胖和蔼的脸突然变的疏离,使我莫名产生恐怕:“公公,您想太多了吧?”
他迅速激动,陡然拨尖声音道:“想多?早些年多想些也不会到今天这步境地了!我早该在五年前他亲自将你从水牢中抱出来时阻止的!”
我错愕:“五年前?”
“五年前!陵南的那家洒楼!您喝醉了酒,抱着陛下不肯撒手,他一向不让生人近身,居然还饶了你的命!你和国师眉眼暧昧时,他却时刻烦燥的像个孩子彻夜难眠!还记得去燕北时,陛下为您送行么?那些菜是他特地吩咐下去的!你可知三年约满之时他有多高兴?结果等来的是什么,一去燕北五年不归!甚至连书信都没有,他虽然不说,心里却是恼的紧。外人皆道他宠爱李少卿,那还不是仗着和你有几分相似?!陛下虽然行事稳重早熟,却因帝王身份长在深宫,至今不懂情爱相处之道。尽管如此,他却在您身上费了这多心思,如果不能保证对陛下忠心,您最好不要再去招惹他!!”
最后一句,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我又是震惊,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是连忙点头应下:“谢公公指点,我一定不去招惹他,养好病,我立刻回燕北,一刻都不在这里呆了!”
他望我一眼:“包大人最好说到做到,杂家,还是很欣赏您的为人的。”
我陪笑:“谢公公抬爱,谢公公抬爱。”
待他走远了,我才托腮瞑想,又一个看出来的了?难道凌喜洋真的喜欢我?还是不敢相信。
门突然被人踹开了,不用抬眼都能猜得出是谁,没第二个人有这么大胆子敢踹御书房的门。
果然,凌喜洋兴高采烈走进来道:“起来,让你看看这个,高尚书送朕的。”
掀开下摆就在床前椅子上坐下了,举着一个翠玉九连环给我看,见我兴趣缺缺的样子便平静下来,端起架子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憋的慌。”我实话实说。
他乐了,自顾自的玩上了,嘴上不忘挖苦我:“外面阳光很好,风景也不错,只可惜,你却只能躺着。”
“我心里有事儿。”
他专注的拆着九连环,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你就是话唠,哪个堵着你的嘴了。”
拆不开,他有些孩子气的嘟起嘴巴,嘴唇看上去跃跃欲试有咬上玩具的冲动。
我属毛驴的,越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越心痒,一时没管好嘴皮子话就出去了:“我想……问您个事儿。”
他仍在和九连环较真儿,看也不看我一眼:“说。”
我用蚊子声音哼唧道:“东方磊……怎么了?”
他停住动作,没有回答。
以为他没听到,我把声音稍微加大些再问一遍:“东方磊,现在在哪儿?”
“你早就想问了,是吧?”他忽的把九连环砰的一声扔在地上,断玉蹦蹦跳跳碎了一片。
“也不是……”,我又想到肉圆阴沉的叮嘱,连忙往床里缩些,贴在墙壁上噤声。
他靠过来,趴在床上和我对视,两人距离只有零点零一公分的刹那,他笑着开口了:“想知道么,我偏不告诉你!我就不告诉你!我知道也不告诉你!”
说到最后,眼神突然变的凶狠,抓着棉被的手都握的格吱有声,看的我心惊肉跳庆幸他抓的不是自己脖子。
头有点晕,我眨眨眼睛,忍不住晃晃脑袋,两人的嘴唇像划火柴般一触即过,却在瞬间着了火,我紧张的舔唇:“对,对,对不……起。”
嗑嗑吧吧的道完歉,却诧异的发现他居然一点点的在向我靠近,退无可退被逼到角落时,我紧张的快要哭出来了:“你别过来,我没,没,没的退了。”
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他杀了我?怕肉圆叮嘱的话变成事实?还是怕……
他叫住我,狭长眼睛盛着黑色炫目的蛊惑:“包小飞,我知道东方磊在哪里……。”
“欸?”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我小心翼翼问,将脸稍稍偏些不敢看他。
他有些紧张的咬了下唇,用前所未有的低沉声音道:“因为……。”
“启禀皇上,李少卿有急事求见!”
73.桃花鬼坞
他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却迟迟不肯起身,随着元宝公公越来越高的嗓门,我才拉起棉被半盖住脸作娇羞状:“您忙您的去,我睡一会儿觉。”
“嗯哼。”他不满意的下床,整整衣襟对我道:“我和你的账,待会儿再接着算。”
一掀珠帘,矫健的身形出去了。
我安静一会儿,确信他走远了才爬起来偎到床边,心思复杂的竖起耳朵。
李少卿,我倒要看看凌喜洋究竟是如何对待你这个宠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