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沙当当和叶陶之间的气氛都怪异而沉闷,像huáng梅天的天气,憋得人透不过气来。
沙当当是个直性子,终于忍不住了,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她问叶陶:“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吧?我看你总闷闷不乐的。”
叶陶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见他直接把话筒子给堵上了,沙当当也就不好再问了。
晚饭后两人一起看电视,偶尔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两句不相gān的闲话,都显得心不在焉。直到临睡前,叶陶忽然说:“当当,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和我姐夫很熟了?”
沙当当一直在等着叶陶发难,这个问题抛出来后,几天来她的担心终于被坐实了。她感到自己的心绝望地抖了一下,像大冷天摔在冻地里那么疼。
沙当当掩饰着,淡淡地回了一句道:“很熟谈不上,都一个公司的,我认识他。至于他对我有没有印象,这你得问他。”
叶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此后,两人心照不宣,照常同吃同住,却没有多少话了,柔软的心里扎上了一根毛刺。随着冷战的加剧,这刺儿长得越发yīn险凶恶起来。
这天,叶陶搭地铁下班,他偶然发现对面站着一个工人模样的男人似乎有些面熟。那人也在打量他。过了一会儿,那人上前打招呼道:“你是沙小姐的男朋友吧?”这下叶陶想起来了,这人是帮他家做装修的曾师傅的妻弟小万。
小万说:“挺好的!挺好的!上个月我姐姐、姐夫还在说,不知道你们结婚了没有呢?”
两人jiāo谈了几句,小万到站先下了。
叶陶回到家,沙当当正在书房上网。她明明听到叶陶进门的动静了,叶陶不开口,她就无视他的存在,继续玩着游戏。
叶陶站在书房门口,压着心中的怒气说:“当当,我问你件事儿,当时我父母家房子装修,到底花了多少钱?”
沙当当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脑屏幕,她头也不回地说:“五万呀,不是跟你说过吗,五万!”
见沙当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叶陶心说:你可真有两下子呀,沙当当!难怪你年纪轻轻就能做经理!他走上前两步,站到沙当当背后说:“你猜我今天在地铁里碰到了谁?我碰到了曾师傅的妻弟小万!他怎么跟我说,一共就花了两万五?!”
沙当当听到这话,心里已经彻底明白叶陶今天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她退出游戏,回过头来说:“你满大街去问问!你出两万五,让人把这些活儿gān下来——看看有门儿没门儿!我这次是只拿出了两万五不假,可你知道为了和曾师傅建立感情维持关系,我平时都花了多少投资?那些不是我的钱吗?如果没有平时那些投资,哪来两万五这样的报价!这个价格,人家根本就是半做半赠送嘛!”
叶陶以前没有见识过沙当当在社会上和各色人等搏斗的模样,今天才算开了眼界。眼见沙当当不但没有一丝被揭穿的羞愧,反而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叶陶不得不佩服沙当当神经之坚qiáng。他说:“当当你可真行!我看你称得上是‘沙坚qiáng’!有你这样算帐的吗!照这样算,我父母也可以说他们把我从小养大花了100万,现在我和你结婚,我们家送了你们家100万!”
沙当当不紧不慢地提醒叶陶道:“哦,难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我不是爹娘养大的呀!叶陶我劝你少无聊了!你倒是该多想想你们家客厅里的那些家具,那不用钱吗?还有你们家全套的窗帘,不用钱吗?”
叶陶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他怔了一下才说:“你那些东西都是用过的了!”
沙当当慢悠悠地说:“用过的怎么了!我才用了不过半年多,跟新的都没什么分别的!”
沙当当说的时候,整个身体挑衅地bī近了叶陶一些。一瞬间,她长相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瑕疵,忽然无比清晰地落在叶陶眼里。
叶陶厌恶地想:以前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她的骨架原来这么大、这么硬?就像是一个男人的骨架!她的下巴,肯定去整过了!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我吗?得,我也别把话说得那么满,我还真没她那么多心眼儿!从装修到下巴,我哪样不是后知后觉!其实装修也罢,下巴也罢,都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关键是你不该和孙建冬合起伙来玩我们姐弟!
叶陶恨到深处,不怒反笑道:“你去卖卖看,那些东西卖不卖得出两万五?”
沙当当满脸不屑道:“我不跟你说这个!那我把家具窗帘都拿走好了!你也别管我卖不卖得出两万五!你自己掏钱去买这些东西!”
叶陶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说:“沙当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个人,为了钱,什么都gān得出来!我妈说的没错,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捞妹’!贪财就是你的本能!”
沙当当冷笑一声说:“你不贪财你会跟我好?!”
叶陶心里一动,想起正事还没办呢,那张东西还在她手里,得赶紧想法弄回来!一念至此,他拿话激沙当当说:“你不贪财,为什么要让我给你写那个东西?不就是想分我一半财产吗?”
沙当当果然中计,大怒道:“好!我现在把那破玩意儿还给你!”说罢,当真翻出那份‘婚前协议’,劈手摔给叶陶。
叶陶马上收起那张纸塞进上衣口袋,然后他连自己的贴身衣物也顾不上收拾,二话不说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沙当当这时候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叶陶先是一心想拿回那张协议,拿到后又生怕她反悔要夺回来。沙当当气得冲着叶陶的背影高声嚷道:“不用跑得那么快!小心崴了脚!60万不足以改变你的人生!祝你保住工作,千万别被‘德望’炒掉!”
叶陶觉得和沙当当已经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他在门边停住脚,还击说:“沙当当,谁都不会一辈子顺风顺水!焉知你就不会有认栽的一天?到时候,你不妨来找我,我这人念旧,能搭救你一把不会不伸手!”
听到叶陶“以德报怨”,沙当当扬起下巴,这回她是真忍不住笑了:“人生虽然变幻莫测,但要说轮到你来救我,机会似乎太渺茫了!送你一句话,qiáng者恒qiáng!”
叶陶点点头说:“那太好了!我为你祝福!这总行了吧!”
终于剩下沙当当一个人了。刚才还战火纷飞的客厅转眼变得古战场般荒芜寂静。沙当当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有点不能适应。
她在心里悲愤地念叨着,MD!我又出钱又出力给他们家装修,明明是做了件大好事,做好事倒做出错了!这就好比给灾区捐款,我说我捐五万,其实我只给了两万五——结果灾区人民不记得我捐了两万五,光记得我还有两万五是诈捐!我还不如那些一分钱没捐的人了!MD!我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叶家人不是更价值观错乱到令人发指吗?
谴责过叶家的不知好歹后,沙当当似乎平静了一些。但工作上的烦恼又不容她喘息地袭上心来。想到林如成的警告,她暗自感叹:我要是像杨瑞那样有600多万,我才不鸟林如成呢!炒就炒呗,WHO怕WHO!炒我才好呢,我还有得一笔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