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平云看到母亲的脸色,心道:不好,被洞穿了,看来,不会善了了。心下立刻做了最坏的打算。
拎着菜白平云跟在母子两身后:得提醒小东西,千万不能说漏了嘴,今天绝对不是个好时候。
然而白平云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一进门,关上门,白平云还没有坐下,母亲就开口了:说吧!
白平云心里咯噔一下。
席小东倒是傻乎乎的笑了:妈,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母亲面自带笑:小东啊,妈就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说清楚。
席小东看向白平云,白平云轻轻的摇了摇头,席小东看着白平云。
母亲看席小东一直看着白平云,脸色整个暗下来了:想清楚了再说,记清楚,一次机会。
席小东看着母亲,想着一次机会,便不看白平云了,笑笑的走到母亲跟前:妈,我喜欢他,我要跟他在一起,我想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好不好,咱们三个!
席小东红着脸说完,见半天没有反应,抬起头:妈?
母亲闭着眼睛,极力忍耐着,听到这一声脆脆的妈,母亲抬起颤动的手,披头打下去,。
席小东被着突如其来完全意料之外的一巴掌打愣住了。
这一巴掌使得席小东踉跄了好几步,头碰到了桌子角。
白平云显然也没有想到,不是打自己,而是打了小东西。白平云上前一步,拉住席小东,额头还是碰到了桌角:小东西,怎么样?
席小东整个人蒙着,忘记哭,抬眼看到白平云:哥,疼!
白平云伸手撩开席小东的额发,看了看红红的印子:没事儿没事儿,没出血,不疼啊,一会儿给你揉揉。
砰的一声响,这次是茶壶被扔了过来,砸在席小东腿上,白平云伸手一拦,茶壶破了,划破了白平云的手。白平云摸了摸席小东的腿:伤着腿没有?
席小东摇头没有,你的手席小东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白平云暗暗的拉了拉席小东的手:别哭,小东西,千万别哭,我没事儿,妈这是心疼你,她只是太震惊了。你别哭啊!
说话间,母亲拿着鸡毛掸子打了过来,白平云环住席小东,帮他挡着,席小东护着白平云,也挨了好几下。
席小东皮肤白,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条红色的血印,白平云看着心疼极了。
母亲打的频率太高,抽了大几十下之后很快就气喘吁吁的靠在一边,席小东心疼着母亲,顾不得身上的伤,向母亲靠近:妈,你没事儿吧,别累着呀!
看着席小东靠近,母亲抬手一扔,鸡毛掸子飞出,直直的飞向席小东的脑门儿。
白平云手疾眼快,伸手一拉,拉偏了席小东的身体,鸡毛掸子砸到席小东的侧脑。
席小东整个人蒙住了,白平云赶紧把人拉回怀里,检查伤口,小指盖大小的口子,正往外冒血,白平云翻出背包里的湿纸巾,给席小东紧急处理伤口。
席小东抱住白平云咬着嘴,眼泪簌簌的流下来。
母亲气得发抖,冷眼看着相互关怀的两个人。
白平云轻轻的擦拭伤口,嘴里轻轻的哄着:小东西乖,不疼的,小东西乖,擦一擦不流血了就好了,乖乖的,不哭啊,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快速处理完席小东头上的伤口,哄好席小东,白平云走到母亲面前,跪下:阿姨,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您不要怪小东,也别打他了,打他,我心疼,您更心疼不是?您要打就打我吧,出了气就好,不,我皮糙肉厚的,您打着伤了手,最心疼的还是小东,小东见不得您受伤难过的,我自己打,您气消了我再停,打轻了,不够诚意了,您提醒一下,只是千万不要伤着小东,也不要伤着您自己了!
说着白平云就着跪地的姿势抬起手抡自己耳光。
左边,右边,左手,右手每一声都是落实实在在的啪,啪,啪像寺庙的钟声印在和尚的心里,像打桩的锤声撞在工人的脑里,像是拳击手的练习声,一拳一拳砸着席小东的五脏六腑,啪!每响一声,席小东颤抖一下,啪!每响一声,席小东战栗一下,啪!每响一声,席小东就哆嗦一下,啪!每响一声,席小东的心就沉一下,呼吸也更沉一下
席小东哭着抬起头,看到满脸是血的白平云时,整个人炸了席小东快速爬到白平云的身边,拉住白平云的手:别打了,哥,别打了,妈,妈,你让他停啊,妈!
席小东跪在白平云身边,伸手抱着白平云,摇摇欲坠的软着腰,仰着头,张着嘴,鼻涕眼泪口水一起往下流:呜哇妈妈
母亲看着相拥的两个人,闭上眼睛,片刻后,站起身,转身进屋。
席小东破涕为笑,转身扶着几乎晕厥的白平云:哥,哥,你没事儿吧,咱妈同意了,同意了!
白平云笑着轻哭,抱着白平云,把头放在白平云的肩膀上:哥,哥
白平云缓了缓神儿,和席小东相互搀扶着起来,白平云伸手去擦席小东脸上的泪水,红肿的脸,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容,让对方安心,却只有麻木的疼。
白平云摸着席小东的额发: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看,没事儿呢,啊!
席小东点着头:一会儿给你擦药去!先洗洗。
白平云跟着席小东进了浴室,清洗彼此脸上的污渍,又相互清理的彼此的伤口,白平云看着关上的房门,轻轻的拉着席小东:咱们先做饭?如果,做完饭,咱妈还是不出来,咱们就先回去,让咱妈也缓和一下,毕竟,这个消息太刺激她了,我挺担心的!
席小东看着白平云红肿的脸:嗯,听你的。席小东伸手摸摸白平云的脸:疼不?回去得好好擦药,别伤了神经,怎么在手那么重,又你这样打自己的吗?
席小东又急出了眼泪,心疼极了。
白平云拉着席小东的手:我这只是肉疼,咱妈那可是心疼,真正的心疼,你可是咱妈唯一的相依为命的儿子,我这不算什么的。
席小东笑了:嗯,以后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儿子了!咱们以后要听话,对咱妈好!
白平云摸摸席小东的额发:嗯,必须的,她把她最宝贵的宝贝都给了我,我怎么会不乖不听话不孝顺她!
席小东靠在白平云的怀里,白平云轻轻的摇了摇:真好,整个心都放下来了,以后,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好好工作,好好孝敬咱妈,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
席小东点头:嗯,都听你的!
五
席小东打下手,白平云主厨,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几个小菜很快就做好了。两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母亲出来吃饭,对视一眼,席小东有些担忧,有些无奈,白平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伸手摸摸席小东的额头: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嗯!席小东点头,拿起包准备离开。
白平云停住,指了指卧室的门,席小东了然,走近卧室门口:妈,饭做好了,在桌子上,你记得吃饭,我们就先回去了啊!
席小东等了等,没有听到声音,以为母亲睡着了,轻手轻脚的走回白平云身边:没有回答,可能睡着了。伸手拉上白平云:咱们先回去给你上药,得去看看医生!席小东的目光停在白平云的脸上。白平云回握住席小东的手,笑着转身。
这时房门打开了,两人闻声,一同转身看向母亲,同时顿住。
母亲是重新走出房间了,但是一把水果刀抵在母亲的腕上,母亲冷着脸,给出一句话:选他,还是选我。
席小东跑过去:妈,你干什么?
母亲冷着声音:站住,现在回答,跟他走,还是留下,选他,还是选我?!
席小东盯着母亲,回头看看白平云,眼泪又涌了出来:我都要,妈,我都要,两个我都要,不行吗?
席小东抽泣着等待母亲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母亲冷着眸子:好,记住你的选择。
席小东伸手抹泪的瞬间,母亲拿着水果刀在手腕上划下一道,席小东睁开眼就看到献血从母亲的手腕就那么一滴滴的淌出,最后连成细细的红线。
席小东睁大眼睛,没了声音,僵住了。
白平云也愣住了。
席小东反应上来往前跑,母亲冰冷的声音再次传出:站住!
母亲呼出一口气息,语气依旧冷厉:再问一次,选我,还是他?
席小东抬头,看着母亲,回头,看着白平云,没有眼泪流下来,席小东低下头,向母亲走了一步:选你。
母亲接着说:分手,当着我的面,现在。
席小东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犹豫间,母亲抬起手划下第二刀。
席小东奔过去:我分,我分,我现在就分,你先把伤口包好。
席小东伸手包裹住母亲手腕的伤口,母亲看着席小东焦急的脸,转头看向白平云脸上的不信任,冷冷的开口:你看到了,你们分手了,我不管以前怎样,以后,不要联系,也不要背着我联系,都好好做人,才是正理,想在一起,除非我死!
席小东一个冷战,握住伤口的手松了一些,最后,席小东敛了眸子,紧紧的握住手中母亲的手腕,没有说话。
白平云低下头,没有看席小东,也没有应承母亲的话,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席小东眼睁睁看着那人离开,却无能为力,这一转身,就过去了七年。
出租车上,席小东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思绪飘的太远。有七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白平云,画面一直停留在那年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天白平云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联系过。
席小东没有参加学校的毕业合照,毕业证是母亲代领的,拿到后就直接到了母亲说的这所区中学报到,开始了教书生涯。
席小东没有打听过白平云的任何消息,也没有接收到过关于白平云的任何消息。
席小东甚至没有关于x大的任何消息,同班的同学,没有联系,同级的学生更没有联系,同寝室的也没有联系。
席小东过了七年与世隔绝的生活,没有人叫自己小东西的七年,没有人叫自己弟妹的七年,没有自己的七年。
突然间,一天之内,七年前都出现了,室友出现了,同学出现,他也出现了。
这是天意吗?如果是,是要表达什么?
席小东想不明白,就像想不明白母亲的极力反对,想不明白同事的嘲笑,想不明白妻子,也想不明白三号怎么突然就被爆光了一样。
赶到医院时,母亲正好醒来,席小东淌着泪,低泣不已,见母亲看着自己,席小东擦干眼泪,跪在母亲跟前,拉着母亲的手,对着母亲笑了笑:妈,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哪里经得住摔到了,你不乖啊!母亲轻轻的握了握席小东的手,伸手摸了摸男人消瘦的脸颊,眼泪淌下来。
席小东伸手拭去母亲眼角的泪水:你哭什么,我哭才对,学校的课要耽误了,还得在这儿守着你,要请假,很麻烦的,所以呀,你要快点儿好,让我少哭一会儿!少辛苦一会儿~
母亲用力睁开眼睛,看向席小东身后,席小东怔了怔,笑着说:我刚从学校赶过来,这就给小蕊打电话,想她了是吧?等一会儿啊!
席小东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席小东放弃的收起电话,抹走脸上的烦躁,换上一脸轻松,最后回到母亲身边:她忙着,没接到电话,我发了短信,一会儿就来。你别着急啊!
母亲摇了摇头,席小东看着母亲:你没事儿的,只是摔一下,不是问题的。
母亲拉着席小东的手,抚摸席小东突出的指关节,然后摸到席小东的手腕,席小东一愣,轻轻的说:放心吧,我没有和他联系,那天之后就没有联系过,我会对小蕊好的,会好好跟她过日子,给她所有我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