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楚天来惊讶地说。
“我的剑上,染了无辜者的鲜血,所以我……”
“没出息!”龙渊侯厉声打断,突而脸色大变,将书卷掷于案上,捂面干咳不止。
楚天来和陆云归正欲起身,龙渊侯却一摆手,大步离开。
见紫衣身影走远,陆云归缓缓起身。
“楚师伯,看来我不宜在龙渊院久留了。”
“云儿,别介意。师兄他只是一时之气。唉,三师弟的遗物本就不多,那把清泓剑可是他生前亲手留给你的,你竟也舍
得。”楚天来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侯爷与小叔情同手足,但我已决定不再用剑。我还是走吧。”
“云儿且慢。自从三师弟走后,师兄的性情就变得有些冷漠,每天只关心他的账本和怎样发展门派。我知道他这么做无
非是为了转移心思,你千万不要怪他。”
“我明白……”
“教头之事容后再议。下个月便是师兄五十寿辰,届时武林各大门派皆要在此一聚。你就暂且在龙渊院住到那时吧。”
“这……”
“别犹豫了!自从你走后,侯爷吩咐下人每日打扫你在梨园的房间,就等你回来呢。走,楚叔带你去!”楚天来不容陆
云归考虑,一把拉住他的右臂,便向梨园走去。
陆云归脚步紧跟,发出两声无奈的笑。
……
荒野破庙夜三更,云散鸦惊月半昏。
秉着一盏白烛,慕风离孤身在破庙之中来回踱步,青衣身影如魅似幻。
九幻已离开月余,至今音讯全无。风璃回想着她临行前所说的一番话,越想便越忐忑。
突然,破庙里再度响起了年迈妇人之声。
“离儿,你进来。姥姥有话跟你说。”
耳闻传唤,慕风离即刻平定心绪,走进破面内堂。绕过堂内朽败的佛像,慕风离顺着一道阴暗的石阶向地底走去。不消
片刻,便来到石阶尽头。
狭小的石阶甬道却豁然开朗。烛火通明的地下厅堂,四周石壁精雕细琢,由天顶垂下一层一层金红两色帘幔,华美非常
,与洞外的破庙形成鲜明对比。
徐步穿越层层华幔,慕风离来到一潭光亮如镜的水池前。水池上浮满艳红纸灯,更添诡谲气氛。水池尽头,薄纱后的一
座软塌之上,半卧一道婀娜身影。虽看不清面貌,却有着说不出的绝代风姿。
“离儿,你近日来心神不宁,有何事挂怀呢?莫非厌恶了……”若不是沧桑低沉的嗓音出卖了年龄,任谁都会以为帘后
的人影是一名风华正茂的佳人。
“我没事……只是身体欠佳。还有……九幻离开这么多天未归,着实不像她的作风,让人担心。”慕风离敷衍道。
“离儿,姥姥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鬼姥微微一笑道。
“哦?”
“你且看看此物,伸手来。”
帘幔轻扬,一件微笑的晶莹之物从软塌中飞射而出,落入慕风离手中。
细细端详片刻,慕风离恍然大悟,察觉此物乃玉器一角,随即取下腰间的翡翠玉佩。两相契合,玉佩呈现完整之态,却
见玉牌表面赫然篆着一个“玉”字。
“啊!竟然是玉……不是王。”慕风离惊道。“原来我一直杀错了人。”
“非也,你杀的那些人个个都该死。”鬼姥淡淡地说。
“玉佩缺失的这角究竟从何而来?”
“其实,这一角一直都是姥姥这里。”鬼佬异常平静地道来。“我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磨练你,现在告诉
你;第二,你也清楚,江湖上唯一一个功夫了得又姓玉的人便是龙渊侯玉春秋。此人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若真是杀你
父母的元凶,想必这其中必有秘辛。”
“姥姥曾说,我的双亲是一代侠侣。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或秘密么?”慕风离追问道。
“这我不知。但九幻得知此事之后,已主动请缨前往龙渊院调查,想必……”
“九幻去了龙渊院?龙渊院乃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剑派,必定凶险非常!”慕风离顿时色变,“不行!我要走一趟龙渊院
!”
心中焦急,慕风离毫不犹豫,转身即走,化作一道青影。
风离走后不久,华丽的地下厅堂灯火渐暗,回荡起两声沉重的笑声。
……
白日破晓,春寒料峭。
旅宿累月,今日终得软铺高枕,一场安眠。陆云归应鸡鸣而起,披上一件单衣。
虽然经历过一番变迁,龙渊院始终是自己长大的所在。陆云归默默地看着房内熟悉和温馨的陈设,陷入对往事的回忆里
。
陆云归的沉思却被屋外渗入的沁人梨香打断,不禁推门而出。
屋外,满园梨花正在盛开,宛如雪压枝头,皓白无垢,更有淡淡的幽芳醉人。陆云归漫步园中,忽而想起了那位赠予自
己玉梨花的佳人。
就在这时,陆云归却察觉满目洁白之中,出现了一抹紫色的淡彩。定睛远眺,却见梨林尽头,轻装简冠的龙渊侯正在一
座石碑前伫立。
不动声色地缓步走近,陆云归却感到眼前的人与昨日在殿上所见的他判若两人。除下了龙渊派掌门累赘的龙冠和华服的
背影,一样的英伟身姿,一样的飘逸灰发,却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落寞。
龙渊侯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轻声念着什么。陆云归好奇,却不敢靠近,更不敢出声。
最后,却是龙渊侯打破了沉寂。
“贤侄,过来,让你叔叔好好瞧瞧。”龙渊侯不回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陆云归略带尴尬地缓步上前,却见侯爷所对的石碑,正是小叔陆知南的灵位。由墓碑上的字体和称呼可见,此碑乃龙渊
侯亲手所立。
“南弟当年最爱梨花……”
“是的。小叔说梨花纯洁无垢,清淡素雅,是难能可贵的美德。”
“还记得当年我们兴建梨园的时候,那些树苗跟那时候的你一样高。没想到十数年之间,竟变化如斯……”素来温雅的
嗓音,今日带上了几分不常见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