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离随即向破庙后院走去,而九幻则依照吩咐留在庙前。直到风离走远,鬼姥才再度发话。
“时机已到,九儿,我要你为离儿做一件事……”
半晌,夜已深沉,月已迷离。
破庙后的瓦房中,慕风离却仍不能入眠,只静静坐在窗前,思绪纷纷。
“没睡?”九幻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
“嗯。”
“还在想那个男人?”
“……你说什么?”慕风离一惊,回神道。
“呵,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可以瞒过我的?”九幻似笑非笑地说。“你没有毒死他吧?”
“他救了我,我没办法下手。”慕风离淡淡地答道。
“这可不像一个杀手所讲的话。”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才杀人。”
“跟我不一样?呵,你杀过的人不比我少。”
“但是我不像你无情冷血。”
九幻冷笑一声,沉默不语。慕风离也不作声,思绪继续游离。
“姥姥又派我去杀人了。”寂静良久,九幻打破沉默。
“好运。”
“阿离哥,这次我可能一去不回呢。”九幻淡笑一声。
“你每次都这么说。”慕风离也笑道。
“这次可是实话啊。”
待到慕风离再次回身,窗外倩影却已不在。风离内心一阵空虚,却不知所措。
……
时至日中,华阳普照。
按照司徒春羽书信中的提示,陆云归百里急驰,踏上山明水秀的江苏祁临镇。而水乡景色虽美,陆云归却无心于斯。深
锁的眉头已写出了他心中的焦虑。
四下打听,陆云归一路寻至祁临镇后山,行至一处小桥。桥对岸赫然一名中年黑衣樵夫,打柴归来。
狭路相逢,陆云归心中思绪万千,却被一阵扑鼻酒气打断。再观眼前人,竟是大醉之态。
“你便是麦如金?”行至桥中,剑少挡下来者,发问道。
“爷爷就是。”樵夫哼道。
“呔!二十年前人称风流倜倘的江东第一少,如今竟是这副模样。”
“小子,你找茬啊?”樵夫勃然大怒,取出腰间板斧。
“哼!杀人偿命!十六年前在青翮山可是你杀了潇湘公子•陆知南?”
不待陆云归说完,樵夫却是抡斧砍来,率先出手,沉重的步伐撼动桥面。
云踪剑少见状腾空而起,越顶而过,同时背后长剑出鞘,一剑向身后樵夫刺出。
樵夫横斧而挡,却被内劲猛然震退数丈,板斧脱手飞出。
陆云归心中虽有疑虑,杀招却已出手。
玄龙御风!
真气速提,陆云归一掌击向剑镦。长剑飞射而出,瞬间穿膛夺命!
见对手当场气绝倒下,陆云归上前取回佩剑,惊闻身后一声哀号,回头却见一名布衣村妇含泪急奔而来。而妇人身后,
更有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
母女两人踏上小桥,跪倒在樵夫尸身两侧,嚎啕恸哭起来。
“恶徒!你……是你杀了我相公!”手指陆云归,村妇悲愤地责问道。
“唉……麦如金与我有杀亲之仇……”陆云归没想到曾经的江东第一少麦如金不仅退隐,竟还有了妻女。
“麦如金是谁?我相公叫赖如金!他平日不过好酒好斗,但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什么!”
妇人的凄声控诉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使得陆云归先是惊讶,而后懊恼不已。行侠数载,今朝却大意错杀无辜,陆云归悔
恨满膺,竟作出惊人之举,血染的长剑再度向天!
妇人见状惊恐万分,急忙上前以身体挡住女儿。却见眼前侠客眉头一皱,竟是手腕一转,将随身多年的佩剑掷入桥下河
流之中。妇人再抬头时,侠少已然不见了踪影。
从此,云踪剑少之名淡出江湖,再无人闻其行踪。
……
百里平湖,千粼微波,行云走月,高崖古阙。
坐落在鄱阳湖中落星岛上的剑界翘楚龙渊院,琼楼玉宇,在静夜月辉之下更显辉煌。
一代宗师衔机老人所创立的龙渊剑派,在铲除了延续百年之久的邪派霸海门后迅速崛起,更易名原本霸海门总坛擎涛古
阙为龙渊院,作为门派立地生根之所,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时过境迁,衔机老人已然仙逝,只留下一女三徒。首徒玉春秋接掌门派已有十余载,其青出于蓝的剑术造诣和沉稳庄重
的统领之风在江湖上享誉盛名,被武林同道尊为龙渊侯。次徒楚天来原本是霸海门遗孤,衔机老人未忍杀之,却将其导
入正途,授之武功。三徒弟陆知南年少有为,天份极高,更有传言衔机老人将自己最高深的武学独传与他。然而陆知南
风流不羁,素有潇湘公子之称,在十五年前与江南第一少麦如金的决斗中不幸英年早逝,实为武林一大憾事。
龙渊院,二更天。
“九姑娘,这是掌门吩咐的夜宵,快趁热送去书房吧。”
深院厨房里,小厨子正在吩咐值夜的侍女送膳。
“是。”侍女应声,接过木盘瓷盅,淡淡提起了嘴角。
夜色之中,侍女慢步穿过龙渊院内曲折回廊,绕过花园假山,来到龙渊侯的书房外,轻轻叩响了朱门。
“谁?”房内传出儒雅一声。
“奴婢是来给侯爷送夜宵的。”
“进来吧。”
推门而入,侍女只见昏黄孤盏之下,雄俊的面容,灰色的长发,素衣的龙渊侯正目不转睛地批阅着手中的书簿。
“侯爷请用膳。”侍女伫足龙渊侯身侧,低头道。
龙渊侯却不抬头,只伸手接过瓷盅,小抿一口又放下,英眉浅皱。
“今天的燕窝炖得咸了。”
“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重做。”侍女收起瓷盅,向房门走去。
“站住。”龙渊侯突然喝住侍女脚步。“你叫什么?本侯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奴婢叫阿九,是上个月新来的。”
“你在我的燕窝里放了什么?”
“哈,独门蝰霜腐骨散。潜伏一个月终于让我得到了下手的机会,这一次,玉春秋你命不久矣!”侍女回头险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