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谢你。”杨风虚弱的说。
“我能做的不过是帮你放放洗澡水。”江水冷漠的说。“谁让你倒霉跟我分在一屋。”
杨风慢慢坐进水中,江水转身准备离开,一眼瞥见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茶色大眼镜,乱七八糟搭在头上的头发。“真土!”江水冷哼一声,走出浴室。
来到锦麟男校已经一星期了,这学院一如之前听说的那样暴虐,戴方形校徽的平民子弟在这里如蝼蚁一般被作践。男风的盛行,更让稍有姿色的平民男孩沦为纨裤子弟的玩物,就像与江水同室的杨风。而江水自己,每天走最不起眼的路,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最不起眼的修饰,无声无息的在学院中苟活。
这样的无声无息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不能活着回来,那你活着也没有什么用处。”父亲冰冷的话语又在耳边,手指掐入掌心的肉中,不觉得痛。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这本就只是平常事,早就应该习惯了。
“我去上课。”江水隔着浴室的门对里面的杨风说,“柜子的下层有伤药。”
不等浴室内的杨风回答,江水走出宿舍。
走在楼的阴影里,这样不会被注意;贴着楼梯靠墙的一面,这样不容易碰到人;低头驼背屏气,这样才像书呆子。进了教室就平安了,江水暗暗对自己说,加快两步。
后面一阵打闹声音,江水想回避,还没来得及,已经被后面的人顶开几步,一个踉跄扑倒在前面一群人的身上。
“妈的,四眼狗,戴着眼镜还看不见,竟敢往余哥身上撞。”一个尖厉的声音从头上炸开。江水忙不迭抬头,看见一枚反着光的圆形校徽和几枚三角形校徽。
该来的总会来,江水暗想,脸上已经露出惊慌的神色。“各位学长,我走路不看路,对不起,我……”
话没说完,一个耳光扇在江水的脸上,火辣辣的在脸上漫延出红色的五道指印。
眼镜很牢没有掉,而眼泪却从镜片后滚下来。
“撞到我,你以为道个歉就能了事?”江水被一脚踹在地上,仰头,看见一张满脸横肉的脸,江水记得,那是某个部长的公子,叫余横的。
“学长,我知道错了。”江水的声音却是带着颤抖,仿佛骇极。
“被李英哲那小子抢了我的宝贝儿,老子正在气头上,正好拿这小子撒撒气。”余横说着,一把抓住江水的衣襟。
“学……学长,余哥,我……我知道错了……”江水惊慌失措的叫喊着,声音却被余横旁边的人一个耳光狠狠的扇了回去。“余哥也是你这张狗嘴叫的?”
江水被拖进空的体育室。门咔的一声被反锁上,在这样的学校里,这一切早就见怪不见了。
拳头,或是脚,好象还有棍棒类的东西打在身上,江水清清楚楚的感觉着痛,开始是哭喊着,声音却慢慢沙哑下去,低了下去。嘴角有血溢出来了吧,江水伸舌头舔到血腥的味道,这感觉很熟悉,江水恍惚回到很多年前。
——那样的日子又要开始了,江水笑着对自己说。
二
他们终于都走了,江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墙上,手背擦一下嘴角的血,触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疼。
忍着痛摸了一下全身,还好,不过是些皮外伤。不过是些皮肉的痛,早就习惯了,不过,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开始还是只不过是个片段呢?
课是上不了了,江水忍着痛一步一步的走回宿舍。
敲门。怕杨风不敢开,江水对里面说:“杨风,我是江水。”
杨风慢慢打开门,看见鼻青脸肿的江水,吃一惊,忙扶江水进屋。
“还好吧。”杨风担心的问。
“没什么,皮外伤而已。”江水说着,从柜子里摸出伤药,涂在自己身上青紫的位置,“不过我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江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疼的,江水对自己说,不疼,睡一觉就不疼了。
然后,他真的慢慢睡着了。
饭堂里人来人往,江水捧着餐盘低头尽量避开人,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慢慢吃饭。昨天被群欧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早上在杨风的关切下,江水遮遮掩掩了半天,才把杨风糊弄过去。这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是江家人的遗传,被人知道也许就会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不能以家族的名义换取学院内的安逸生活,这是父亲的另一个指示。江水只能照办,因为父亲肯定已经在学院内安排好了耳目,只要违背,就一定会被父亲在学院内的耳目发现,那换来的也许是更严酷的训练。
“哟,这不是昨天被余哥安慰的那个人嘛。”一个黑影遮在江水的座位,江水抬头,记得这人是昨天打他的几个人里的一个。
他忙站起来诚惶诚恐的道一声:“学……学长好。”
“哟,还挺识相的。啧啧啧,可惜人长的丑点,不然咱肯定愿意随时安慰你。”那人恶意的大声笑着,江水站在一旁赔着笑。
没人看这边,这种事情大家都见得多了。打与被打,骂与被骂,像是大家司空见惯的家常便饭一般。
而江水只是委委缩缩的的陪着笑,像是怕多言会遭来毒打。
“哈哈,你看他委委缩缩贪生怕死的样子,”余横忽然在旁边说,“只怕让他舔干净我鞋子他都会干。”
余横和旁边的几个人大笑起来。
“余哥,那你就试试,让他在这儿舔干净你的鞋子嘛。”旁边有人怂恿着。
“是啊,”余横大声说着,“臭小子,跪下来舔干净爷的鞋子,不然爷今天就让你比昨天还惨——嗯,看你也怪可怜的,就舔干净一只脚的就行了。”
四周声音低下来,四周围无数的视线投过来,看好戏的样子。
江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中,该怎么办?
“进入锦麟你就不再是江家人,你不过是一个平民。如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不许用动手。”父亲的话仿佛仍在耳边。
不能动手,这是父亲的指令,他不能违背。
江水慢慢跪下来,在饭堂内所有人的视线中。江水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不,不能动怒,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训练,只是训练而已。——只是训练,江水感觉到眼泪从眼睛里慢慢滚出来。
三、
饭堂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开,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叫江水的懦弱小丑。
江水一夜之间变成了公众的出气筒,大家都知道这个叫江水的丑八怪不敢反抗,连句狠话都不敢说,欺负他就像捻路边的一只蚂蚁一样,江水的生活变得很惨。每天回来,江水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如果不是凭着超常的伤愈能力,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杨风担心的看着江水坐在床上认真的用伤药涂着自己身上的伤,“江水,我不觉得你是个懦弱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这事与你无关。”江水淡淡的说,“倒是你自己,与其被那些人共享,不如找个靠山,不然迟早被那些人玩死。”
杨风低头不语,然后洗了澡早早的钻进了被子。
江水仍然正常时间出门上课,尽管明知道这一天下来多半的课都上不了。
某些方面,他有着无可救药的倔脾气,既然这是他的生活,他就要这样生活下去。
最喜欢欺负江水的仍然是余横。对江水几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江水觉得,余横其实把打他当成了一种习惯,或者是把江水当成自己私人泄愤工具了吧。
只因为身份是平民就要受这种待遇吗?江水在余横和他那些手下的拳打脚踢下苦涩的想着,慢慢闭住了呼吸。
“余哥,他没呼吸了,不会是死了吧。”有人把手探到江水的鼻下惊慌的说。
“死了?不会这么快吧?”余横也伸手探探江水鼻息,呼吸微弱的若有若无。
“靠,才打了几下就不行了,真没劲。”说着,狠狠在江水身上踢了一脚,招呼一声,“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听不到了。
“呼~”江水慢慢吐出气来,当初为了学游泳而学的闭气方法想不到还能派上这种用场,江水忍不住苦笑。
四下里没有人,江水慢慢坐起来,从被扔到一旁的包里掏出小瓶的药。
“SHIT,”江水吐掉嘴里方才被踢时淤出的血,擦一下嘴角,狠狠咒骂一句。从小瓶里挖出一块来揉在伤重处,再试试身体有没有内伤。
“习惯就好了。”江水伸伸懒腰,抓了抓头发,从地上抓起包,“好了,也该回去洗澡睡觉去。”
身后树叶间哗啦动了一下,江水警觉的抬头四望,却没发现什么异动。
多心了吗?江水问着自己。想了想,懒得追查了,也许是父亲的耳目来探查他吧。
四、
最近杨风看来气色好了很多,偶尔还会一个人坐着傻笑。江水猜他是找到了靠山,不过杨风不说,他也不问。
平安回到宿舍,难得今天没遇到余横那帮人,回来时间很早。江水转动把手准备开门,却听到里面有一些奇怪的响动——还有**声,于是,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再在外面游荡,看到什么人的话怕会被打,就算江水不怕,但是总会有痛感。江水感觉有些累的靠在门旁边的墙上。
拜学校风气所赐,高官子弟固然看不起平民,甚至平民之间也互相看不起,长的好看的憎恶长的丑的、有靠山的看不上没靠山的,而像江水这种任人欺负的,就应该算是生活在学校的最底层了。真是荒谬,出身竟然成了一个人的所有。江水冷眼看着来往的人中不时飘来的轻蔑视线冷冷的想。
旁边忽然有一些低低的惊呼声,江水转头看去,有个人从楼梯处慢慢走来,眼神冷冽,江水注意到他身上的校徽是五星状的,那是学生会的标志。在这样的学校里,能进入学生会的怕都不是普通身份吧。
那人走的很慢,从江水面前经过时,江水注意到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若有所思,这种眼神让江水有些不寒而栗。但那人没有停下来仍然径直前行,然后拐进了走廊尽头的舍监室。
危险的人,江水对自己说。
宿舍里的奇怪声音终于慢慢停了,门打开,杨风走了出来,旁边站着一个戴圆形校徽高个男人。看见站在门旁边的江水,杨风的脸迅速的红了。
“江水——”杨风有些尴尬的说,“这是申谊安,我的……”
“学……学长好。”江水恭恭敬敬的低头叫一声,却听见那人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江水?原来你就是江水?”申谊安边笑边问,江水抬头看,隐约觉得这人眉宇间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申谊安忍着笑对江水说:“我听说了你在学校的事情,看在你一直照顾很阿风的份儿上,我会跟那些人说一下,让他们收敛点。”
“谢谢学长。”江水诚惶诚恐的低头感谢,却激起了申谊安另一阵大笑。
这人真奇怪,江水心想。
送走申谊安,杨风回到宿舍。
“你不用管我的事情。”江水淡淡的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
“可是……”
“不过还是谢谢你会想帮我。”
“江水,我知道你每次被打以后伤都会好的很快,可是你这样下去……”
“你发现我伤好的很快了?”江水警觉的看着杨风。
“嗯,其实早就发现了,毕竟我们住在一起。”
“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你那个申谊安。”
“江水,你隐瞒了很多吧。”杨风看着江水的眼睛,“我总觉得平时看到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
“我说了,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江水转身走进浴室,“你在外面尽可以当不认识我。”
五
也许那个申谊安真的有帮他吧,最近被虐的情况似乎少了很多,只是偶尔碰到余横那一帮子人不爽的时候被打或者被羞辱。而每次这时候,江水总是找时机闭气。余横以为江水因为总是被虐待所以身体欲差所以才会总是晕过去竟然也没的怀疑,江水几乎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太悠闲了。
当然,如果没有余横就更好了。
余横心情很差,江水被倒吊在树上时候想,所以才又想了新的玩法。哈哈,一定是他那个叫什么李瑛的宝贝儿又找上别人了,真是活该。
倒吊着与平时其实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感觉血都冲到脑袋里,头有点晕。所以,今天这场虐待戏早点结束吧。
江水慢慢闭住自己的呼吸。
“余哥,这小子又晕过去了。”
“最近这小子怎么越来越不禁打了,不会是装的吧?”
“妈的,瞧他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他也敢在老子面前装?”
重重的一拳打在肚子上,江水感觉胃里一阵痉挛,倒挂的身体随着晃了几下。
余横那些人终于走了,江水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长长吁了口气。
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了,不过这种捆绑于江水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慢慢挣开绳索,再探身解开系在脚上的绳子,翻下树。
“妈的,你他妈的竟然敢骗老子。”江水的头发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余横的脸出现在面前。
刚才因为头晕,所以只想着赶快从树上下来,对周围的环境有些松懈,想不到余横竟然真的起了疑心,躲在暗处偷窥。这下惨了,江水只感觉自己欲哭无泪。
拳头和棍棒重新打在身上,江水在地上滚动,只希望避开关健部位。
“骗老子,瞎了你的狗眼。”余横从地上拽起江水,一拳向江水的眼镜上砸去——眼镜完好无损,余横惊讶的看看自己的拳头。江水心中叫苦,那副眼镜不要说拳头,就连子弹都打不破,那是当初怕被打破而用特制玻璃做的,这下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是什么东西?”余横伸手去扯江水的眼镜,江水心中大骇,左躲右闪却终于被余横拉下了眼镜。余横当场呆愣。
江水的眼镜后面是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很大而且很亮,而原本在眼镜下看来平凡的五官,在漂亮的眼睛的衬托下竟然显出了本来的精致与立体。
趁着余横愣神的功夫,江水一把挣脱,拔腿欲逃,可是马上就被另外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原来是这么个美人儿。”余横淫笑,伸手去摸江水的脸颊,江水厌恶的躲避。“干嘛把脸遮上,让爷好好疼你不就得了,白伤了这么漂亮的脸,让爷多心疼啊。”
几个手下狠狠的把江水压在地上,江水不停挣扎,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又被父亲责令禁止动手,江水根本无法挣脱。
衬衫被撕成几片,露出了仍然带着青紫伤痕的身体。
六、
“喂,姓余的,早跟你说了收敛点了。现在你在我眼皮底下做这些真让我觉得没面子。”有个声音从树上传下来,有些耳熟。随着声音,一个高个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江水随着声音看过去,那个人是申谊安。
“申谊安,爷要干什么还用着跟你招呼吗?你以为你算老几?”余横嚣张的说。
“啧啧,口气真大,前几天你老子那边手下的几个工程好象出了点事故,现在还压着没上报。要不,申家替你们写份报告上去?”
“姓申的,你威胁我?”
“别这么说啊,我哪里敢威胁余部长的公子,申家还指着余部长给我们照顾呢。”
“姓申的,这笔帐我记下了。”余横狠狠的说,带着几个人走了。
江水从地上站起来,戴上眼镜,“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欠你一个人情。”
“我帮了你只说句谢谢就想走吗?”申谊安抱着双臂笑着说。
“那你想怎么样?”
“情债肉偿如何?”
“原来你们这些贵族都是一路货色。”江水冷笑。
“是吗?”申谊安好笑的看着江水,忽然伏身在江水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晔之。”
江水当下愣住。
江晔之是江水的成人名,这名字在没有得到江家正式承认之前不允许公开。也就是说,除了江家的人,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江晔之这个名字。
江水动下嘴唇刚想说话,却隐约感觉有其他人在树丛中,于是欲言又止。
申谊安亲密的揽过江水的肩,“我就说嘛,情债肉还就好了,你难道不想找个金主吗?”
申谊安在身后关好门。
江水冷笑:“想不到申家大公子竟然是黑帮老大的爪牙。”
“喂,这么说不太合适吧?想当年你还天天跟在我后面‘安表哥’‘安表哥’的叫的亲密。”
“安表哥?”
“我妈是你妈的表姐。”申谊安笑起来,“江老大定下这么苛刻的条件把你扔到这种地方,就算是励炼,你总是他亲儿子。所以让我在这里随时向他汇报你的情况。”
“什么狗屁的励炼,老头子根本是想玩死我。”江水愤愤,“不能用江家的功夫也就算了,连打斗都不允许,这样下去别说活着回去,能不能全尸回去都难说。”
“叫你到我这里来也是因为这个事情。你这两个月的情况我跟江老大汇报过,你能撑两个月,江老大也很满意。而且,现在你已经被余横看到脸,余横一定不会放过你。如果还是禁止你打斗的话,恐怕以后会很麻烦。”
“再说……”申谊安忽然伸手拿掉江水的眼镜,轻抚江水的脸颊,“这么漂亮的脸,被其他人**多让我心疼啊。”
江水拍掉申谊安的手,“下次再动手动脚小心变独臂。”
“唉,真冷淡,刚才说情债肉还你还答应了,哪知翻脸不认人。”申谊安笑着拿起电话。
七、
“搞定。”申谊安收线。“不过江老大说了,你还是平民,任何事情不可以牵扯到江家,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知道了。”江水起身,“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任务的话,放你一条生路。”
申谊安从背后揽住江水肩,“这种冷美人的姿态真让我忍不住,与其被别人吃掉,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我来做你的靠山吧。”
江水冷笑,忽然回身便踢。尽管早有防备,申谊安还是被踢个正着。
“算了,刺太多,吃不下去。”申谊安拍拍身上,忽然正色道,“不过,就算你可以打斗,你还是要小心,因为你仍然是平民身份。有些人我可以帮你搞定,不过你要小心戴星形校徽的学生会的人,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他们是这学校里最危险的一群人,真出问题的话,除非江老大亲自出面也许才能搞定他们。”
“嗯。”江水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还有,”申谊安在江水背后说,“江老大不可能只有我这一个耳目在学校里,你自重吧。”
“哼,无聊。”
杨风走进宿舍,看见江水背对着门倦在书桌前的椅子里。
“杨风,”江水的声音很冷淡,“以后在外面不要跟我说话,装做不认识我,最好让所有人都觉得你讨厌我。”
杨风愣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你。”江水转头冷冷的看着杨风。
“江水,你的脸……”
“我再说一遍,我讨厌你,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情。”江水厌恶的皱皱眉。
朋友只会成为弱点。江水在心里对自己说,在这里,我不能有任何弱点。
江水走进教室,教室里的嘈杂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代表惊讶、疑惑、妒忌、惊艳甚至猥琐的视线投在江水的脸上,江水冷笑。
只是换了样貌,就得到完全不同待遇,令人厌恶的一群人,和一路上那些冲他淫笑,对他说着挑逗的话的人同样令人厌恶的一群人。
有人站起来,“这位同学,请问……”那声音近乎谄媚,江水记得,这人曾经和所有人一样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羞辱嘲弄。
“我是江水。”江水冷笑,然后听到如预想的一样的无数的惊疑的吸气声,真是好笑。
“真令人作呕。”江水玩味着面前那人青红不定的神情,微眯了眼睛,嘴唇中吐出轻蔑的话语。
“什……什么?”
“我说,你们这些人真令人作呕。”江水冷笑的吐出早想说的话,感觉到压抑后释放的爽快,“这话,我早想这么跟你们这些人说了。”江水轻蔑的冷笑着。
“你……”面前这人已然脸色青白,忽然伸掌向江水的脸上扇去,却被江水牢牢的擒住手腕,江水手上略微用力,这人已是满头冷汗。
“你的脏手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下次说不定这只手就废掉了。”江水厌恶说。
所有的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水大笑,“你们这些人真让我厌恶。”江水大声宣布。
八、
有些事情传的很快,比如突然出现的绝美少年。
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教室里、教室到饭堂的路上和饭堂里,江水忍受着那些令人恶心的视线和令人恶心的话语。只是没有人能近他的身,那是一枝妖艳开放的带刺玫瑰。几个月来被压抑的阴暗性格如忽然解放淤堵的河水喷涌而出,江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淋漓畅快。
几个阴影围住正在吃饭的江水,江水不理,仍然埋头慢慢吃着。
“美人儿,昨天被打扰了,不如今天让爷继续安慰你?”随着余横淫笑的声音,一只手伸向江水的脸。
擒住余横手腕,江水忽然跳上餐桌,手腕一扭,一条腿迅速的将余横上半身压在餐桌上。余横的几个跟班拥上江水,江水另一腿向那些人狠狠踢去,另一只手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刀刃压上余横的脖子,划出细细一道红线,余横杀猪般大叫起来。
饭堂顿时鸦雀无声。
“我……我是余部长的儿子,你想怎么样?”余横趴在餐桌上大喊着,江水狠狠一压,把余横的话压了下去。
“余学长,”江水冷笑,“这两个月承蒙您的照顾,真是让我感激不尽。”说着,拿刀的手微微下压,余横又惨叫起来。
“你……你敢动我,我让你全家……”
“我家?学长想对我爸妈我家人如何呢?”江水阴冷的笑着,“真可惜,我可是孤儿呢,学长要替我寻亲我倒是不介意。”说着,江水大笑起来。
“竟然在饭堂内斗欧,你们太放肆了。”金属般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姚会长……”听到这声音,余横求救般的叫起来。
江水转头,看见一个戴星形校徽的男人,英挺的脸,冷冽的眼神。江水记得那是他曾在宿舍的走廊上见过的人,原来这个人是传说中的锦麟的学生会长。江水记得,他听过那个名字——姚应斌。
小心戴星形校徽的人,江水想起申谊安的话。放手收刀,跳下餐桌。
“对不起,姚会长,我错了。”江水微笑着。
“姚会长,是他……” 余横从餐桌上爬起哭诉。
“不是你先挑衅的吗?”姚应斌冷笑,“从学生会的角度,如果每起打架事件学生会都出面,十个姚应斌也会累死,所以学生会一向不管这些事情,不过在饭堂内欧斗实在太过放肆,你带着这么多人,对方是一个人,如果因为你被打了我就得处置另一个人,我这个学生会长只怕会给人留下笑柄吧?”
余横低头不敢多话。
“还有你,”姚应斌转头对江水说,“在饭堂内对学长大打出手,你的胆子很大啊,你以为这里是容得你放肆的地方吗?”
“对不起,是我错了。”江水抬头明媚的笑着,漂亮的眼睛因为笑容而带着妖媚的神采,不过江水却有些失望的发现姚应斌并没有被自己的笑容蛊惑。
“言不由衷说出这些心里一定很压抑吧?”姚应斌冷笑。
“哪里,欺软怕硬一向是我等平民的本质,怎么会压抑呢?”
“这次的事情就到这里,希望下次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姚应斌冷冷的说。
“谢谢会长的宽大。”江水微笑着对姚应斌鞠躬,然后转身对余横说,“余学长,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真是辜负了学长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说罢,看看安静的饭堂,笑着离开。
九、
“你在偏袒那个江水。” 学生会办公室里,路嘉对看着窗外发呆的姚应斌说,“无论如何,余横总是学长,况且那个江水只不过是个平民。”
“美少年和猪之间,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姚应斌面无表情的反问。
路嘉大笑,“难得姚会长也会这么说,看样子是很中意那男孩。”
“一只小兽。”姚应斌说。
路嘉不置信的见到姚应斌脸上隐约闪过的一抹笑意,认真看时,姚应斌却仍然是冷冰冰的模样。
那是只小兽,姚应斌对自己说。
第一次看见江水时,江水似乎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可是打他的那些人走远时,他却忽然恢复了精力,一脸悠闲的擦药。而这个人竟然在那个在别人口中被传为懦弱小丑,真是有趣。
于是,姚应斌开始注意到这个长相普通,看起来一付懦弱模样的少年。江水似乎经常被人虐待,毒打或者是其他方式的羞辱,可是当那些人离开后,江水却很快恢复了精神,甚至从未见过他因为打伤而进医院。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无论前一天被怎样的虐待,第二天,江水都能恍若无事的继续出现在别人眼前,即使很明显同样的虐待还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