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才知道慌了。
朝臣原本分为两派,一派依附于顾太师,一派依附于高太傅,结果前几日还斗得正欢的两拨人,这几日忽然就消停了下
去,单方面的消停,顾太师一面的众多官员,似乎是一夜之间很神奇的不露头了。
于是抵御外敌这个艰巨而又重大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自以为是胜利者的大皇子头上。
如今声名远播的大将樊旸被关在牢里,高太傅临危受了大皇子的令,只得从现任诸将中寻得将才领军。老人年纪大了,
眼神难免不好,挑来挑去,结果偏偏挑中了贾烈。
论其原因,在高太傅看来是十分得体,其一贾烈曾经是京城中的护卫统领,此次发兵,抽调地方守军已是不能,唯有动
用京城禁军,而他这个护卫统领对于京城周围的军队无疑是最为熟悉的。
其二,其实高太傅也存了拍太子马屁的意思,虽说按照辈分算高太傅是大皇子的长辈,但身份有别,他老人家还得悠着
点,贾烈乃是大皇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嫡系,不管做什么都勤勤恳恳,用这人绝对没错。
于是,高太傅一板拍定,却彻底的苦了贾烈。
贾烈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好端端当个牢头,不上不下的局面。但牢头就牢头吧,虽然辛苦了些,好歹也守着一座
那么大的天牢,多少是个官,住在那也安全。如今却要他带病出去跟蛮子打仗,这不跟送命没什么区别么!
别看贾烈五大三粗,还是军人出身,但他自幼是真真正正一次战场都没上过,真要他拿起宝剑同蛮子一通砍杀……估计
人还没见到,他自己却先脚软了。
但纵使他有千千万万个不情愿,命还是得从,于是在授予将军印的那一天,满朝文武,包括撑着带病之身上朝的皇帝,
都看着贾烈热泪盈眶的接过那雕刻着一只猛虎的金色将军印。可惜了,在别人眼里看着他是热泪盈眶,在贾烈自己心里
,却是无处话凄凉的外在表现。
顾涟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萧晋齐安安分分站在他身后,双手垂在身侧,表情上看不出所以然,眼角还有些忧虑,他不太明白,为何顾太师会这般
怡然自得,甚至说出“他们要争就让他们去争,我们不急”这样的话。
他深知顾太师是慢悠悠却拿捏精准的性格,若不是没有完全的把握,顾涟也不会露出那种表情。
只是这把握,他萧晋齐不知道。
若是齐铭在就好了,他向来很会自面上表情揣度别人心思,或许能看出些倪端。
他脑子里又晃过那一张微微笑的脸,心里莫名有些抽搐。
与此同时,长安城五十里外。
步履声声,马蹄阵阵,金甲长矛反射的阳光将四面旷野都照耀得金光闪闪,猎猎风声中扬起数面宽广的气质,上边无比
显眼的“樊”字迎风飘扬,霸气尽显。
一望无际的滚滚军潮中,楚青依旧是一袭长衫,骑着赤莲一马当先行在最前,穆远山驾着黑云紧紧靠着他,却也落后了
半步。闫焕与钟赛花似模似样的穿着铠甲与穆远山并排行着,时不时看看四周簇拥着他们的军队,脸上表情说不出的风
骚别致。
“你妈的!楚兄弟我早就说了这旗子要早些竖起来,多霸气!”闫焕粗嗓道:“憋憋屈屈行了这么久,倒给老子憋了一
肚子火,我们这么大的排场,干嘛还要一路藏着掖着。”
钟赛花曲起胳膊撞了他的腰一下,轻笑道:“你这傻大个不懂就别乱说,什么叫奇兵,什么叫出其不意,你知道么?”
闫焕顿时猛抖一下,差点摔下马去——别看他这人一身腱子肉十分结实,唯一的弱点就是腰腹两侧的柔软处,只消在那
轻轻一捏,浑身都得软了。
纵使这番模样,闫焕还是颤声道:“这么大片的军队大大咧咧过了那么多城,要被发现的话早该被发现了,哪里还用等
到现在……”
“闫大哥,这你便不懂了。”楚青转过头道:“如今外敌大军压境,四处军队调动是十分平常的事情,过那些城的时候
,只要我们不竖军旗,别人搞不清我们的来路,就只会认为我们是被调去长安的地方守军,谁会知晓这样一支无名军队
,会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镇东军?”
闫焕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又被钟赛花狠瞪了一眼,只好灰溜溜的走到后边去勘察行军进度。
钟赛花迎风朝前眺了眺,道:“照这样的速度,如果连夜行军,天亮之前绝对能到得了长安,十万重兵围成,哈哈,老
娘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看那些当官的反应了。”
楚青声音有些无奈,“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攘外必先安内,若不用一些铁腕手段,我可不希望等国都沦陷之后那
些朝廷官员才会知道后悔。”他将手伸进衣襟里,紧紧握住挂在胸前的兵符,精神又是一震。
“放心好了,长安那些守军饭桶怎么可能是如今装备精良的镇东军对手,为了改善镇东军全体的装备,陆晟他可是下了
血本的。”穆远山拍了拍楚青的肩。
说到陆晟,楚青顿时觉得是一点紧张感都没了。
他至今还记得要陆晟掏钱出来为镇东军全军打造装备的时候,那张脸的苦瓜模样,非一个明媚忧伤不足以形容,但他就
算接下来要一百三十五度望天,这个钱他也得出,楚青放话的时候简直毫不留情,“如此家国存亡的时刻,你要是不掏
钱,我立刻点两万精兵,将你各地的商户全部抄了,怎么说都能挖出写钱财来充当军饷。”
跟抄家比起来,陆晟当然更喜欢主动拿出“一点点”银两出来,给为广大将士的爱国情怀助威打气,当然,让也没有忘
记楚青曾教他那一招普遍撒撒网的广告法,此次调运铠甲时,还特地在每个铠甲腰翎的位置用朱砂书上四个无比现言的
大字“陆家商户”。
商人,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握住机会,然后将损失降至最小的。
天牢一行之后,楚青又见了顾太师一面,直接道出了他的想法。
这想法在顾涟看起来十分惊世骇俗,简直等同于造反,但在楚青看来,也不过就是用了曾经张学良与杨虎城两位将军的
伎俩——逼皇抗夷。楚青持兵符调拨镇东军,全线押境长安城,然后由顾太师代领朝中一派官员里应外合,逼迫大皇子
一党释放樊旸齐铭,之后再由樊旸领军,将那些不要脸的蛮子通通打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