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道:“这些你丝毫不用担心,我全都有所考量,百里香要彻底产生药效需得三个时辰,而军医长已经照我的吩咐,
在所有士兵中午的饭食里添加了解药火烈草。”
钟赛花是聪明人,只微微一合计,立刻摸透了楚青的手段,当即拍掌惊呼,“好一招一石三鸟的计谋!”
“一石三鸟?”沉默半天的闫焕终于逮着机会插进话头,“不就是抓个奸细,什么时候又变成了一石三鸟?”
钟赛花微微侧脸,以一种怜悯的眼神将他望着,哀叹道:“姑奶奶我一世英名,想当初真是脑子被门板夹了才会跟了你
这个头脑简答四肢发达的大老粗,你说,你除了会打架,还会些啥?”
68.最后被蒙在鼓里的人
闫焕满脸无辜,只是望着钟赛花的眼神越发闪亮,看得楚青都默默扭头。
钟赛花噗嗤一笑,道:“你且听好了,用这大力神药,能认定军中存在奸细,此为第一鸟;无故失踪的六辆马车,定然
是被奸细所劫,偷运过江,交给了江边敌军。以敌军将领的考量,必会将好东西分发给精锐部队服用,而百里香的药性
足够让对方精锐下不了床,出不了力,此为第二鸟;最关键一点,百里香还能帮我们抓住奸细到底是谁,此为第三鸟。
”
闫焕道:“这第一鸟第二鸟我尚能理解,可光这样要怎么抓住奸细,我却是不懂。”
钟赛花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食指在闫焕脑门心上戳了几戳,叹道:“你这脑子偏生就不会拐个弯,方才楚兄弟不是已经说
了,他让军医长在士兵中午的饭食里添加了解药,若奸细忙着偷运马车,而错过了中午饭食的话……”
说到此处,闫焕方才恍然大悟,拊掌笑道:“好一招一石三鸟,实在是妙!”
楚青轻轻摇了摇头,“这方法实在粗陋得很,但终究能缩小调查的范围,我想奸细应当不止一人,只消抓到他们其中之
一,我想赛花姐有足够的手段,能顺藤摸瓜将这帮家伙一网打尽。”
钟赛花闻言高声笑道:“交给我不错,老娘的手段多着呢,保准要这帮天杀的蛮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当日傍晚,事情果真如楚青所料一般有了眉目。
老军医来报,全军上下总共有三百七十一人出现腹痛难忍卧床不起的状况,除去十七人是受了风寒或有其余病痛,另外
三百五十四人皆因各种原因错过了中午饭食而导致百里香毒发,最后一通彻底清查,盘查出了五个人。
这五人分属不同编队,却都不能提供中午时分的确切行踪,也没有其他同伴可供作证,最关键的是,他们俱不是镇东军
的原编所属,只能查到是京城另外调拨的十万军队在编,再往上查又只能找到一些不能说明问题的模糊讯息。
楚青亦懒得再多花精力查探,直接将这最可疑的五人交给了钟赛花,钟赛花果然好手段,只半个时辰不到,就将一卷长
长的供词承上楚青眼前。
原来这五人果真是混进军队里的突厥人,在京城买通了一些抽调官员,伪装汉人混入军中,伺机刺探情报,效命的直接
对象是敌军将领之一,突厥王子——丹。
供词后边还附上了他们的同谋,总共有十二人之多,而几天前的那次夜袭,还有今日马车失踪,俱是他们的所作所为,
被劫持的六大车百里香,也悄悄运到了河对岸的敌营里,分发给精锐部队服用,与楚青所预料的分毫不差。
闫焕看着供词哈哈大笑,“那帮蛮子,还真以为这大力神药是好东西,只怕现在他们那群所谓的精锐,都已经瘫了吧,
哈哈哈!”
钟赛花侧躺在靠椅上,慵懒地吸了口烟枪,凤目轻佻,“这帮突厥蛮子起初骨头还挺硬,死活不说,还在牙缝里藏了毒
药准备自尽,哼,也不看看老娘我是不是吃那一套的料。”
闫焕道:“我尚奇怪这供词怎的那般详细,恨不得连祖上三代都要全盘说出来,你到底怎么他们了?”
钟赛花眼珠一斜,望向楚青,见楚青也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才优雅地在椅子扶手上抖了抖烟枪,轻道:“其实也没
什么,我们为了看管军中辎重特地喂了一群獒犬,我也不过是给那些獒犬吃吃春药,然后把那些个家伙扒光几个,绑住
手捂住嘴,扔到狗笼子里去了。”
楚青闻言浑身一抖,闫焕则干脆呆在了椅子上。
钟赛花说着说着仿佛意犹未尽,“那个场面不用我说,你们也当想象得出来,哈哈,外边那几个蛮子见着狗笼子里的快
活场景,早就吓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我只不过让人把他们往笼口推了推,一个个就哭爹喊娘地往地上滚三滚,还怕他
们不肯说实话?”
楚青伸手揉了揉额头,决定不再去想象那诡异的审讯场面,招来士兵,吩咐他们立刻按照手中供词,将余下七人缉拿归
案。
彻底扫荡清了军中奸细,楚青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外人看着镇东军这两天十分轻松,但没人知道他这领头人
神经绷到了种什么程度。
外边天色已然黑尽,士兵们在大营空地处点起簇簇篝火,远远望去像无数沿着江畔绽开的红莲。闫焕与钟赛花此刻仿佛
成了楚青的左膀右臂,得了他的令去连夜整顿军备,好应付明日即将到来的决战。
楚青则孤身一人,来到了滚滚江水边。
五天前,就在这里,穆远山同他最后道别,楚青记得穆远山的手掌曾轻轻放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最后四个字“等我回
来”。
短短几天,物是人非,绝不是他曾经预料到的。
等我回来,不过四字,和着穆远山低沉的嗓音不断在他耳边徘徊,楚青想,其实他可以一直等下去,但即便最后他等到
了那个人的归来,但他,还是最初的那个穆远山吗?
楚青永远忘不掉敌船上的夜晚,他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樊旸,而穆远山就站在咫尺之外,却如同一个陌生人般将他望着
,眼里早没有了往日的点点温情,冷漠到如夜空冷月,让楚青浑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寒。
纵使他浑身上下都已被冰寒的江水浸透,但心里的温度,却低过江水千百倍。
直到现在都未曾明朗过来。
月下,江边,水声滔滔,楚青知道那个人就在对岸,或许已经睡下,又或许没有,或许在大帐里同突厥将军们商量明日
战术,又或许……同他一样,只是站在江边,对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