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震威恼羞成怒,摔开他的手:「你爷爷爱上哪儿上哪儿!少管闲事!」
顾言雪淡然一笑:「他来寻那两个捉过他的道士。」
「你怎知道?」杜震威瞪大了眼,见顾言雪笑得得意,心生忿忿,虎着脸不肯说话。
裴鹤谦用起激将法:「捉虎兄的人真是这道观的?别冤枉了好人。」
「冤枉?哼!」
杜震威果然中计,自腰间掏出块黑忽忽的铁牌来:「我特意回了趟仙霞岭,在他们逮我的地方找到了这个。」
顾言雪接过一看,玄铁牌上铸了两个篆体小字「紫云」。
「果然,」顾言雪眯了眼微微一笑,「我还知道,他们逮你,是为了你腹中的灵珠。」
裴鹤谦听到此处,不禁点头:「我明白了;这观中有人专捉精怪,剖腹取珠。虎兄命大,那些道士来不及取他的珠子,便遇了猎户,堪堪躲过一劫。沈姨娘没那么好的运气,就遭了他们的毒手。」
「对。」顾言雪把铁牌还给杜震威:「他们既要把你卖去宝裘居,那皮货店的老板只怕也逃不了干系吧?」
杜震威点头:「我去访查过了,那宝裘居的老板叫做钟昆,跟这观中的老道过从甚密。那日亏得他不在店里,我要被他买下了,估计早被剖了肚子!」
他将牌子别回腰中,骂骂咧咧:「娘的!历来只有老虎吃人,这班道士倒好,不好好修道炼丹,却来找我们的晦气了!」
顾言雪冷笑:「一粒灵珠,便是百年、千年的神力,比他们自个儿修炼可省力多了。」
「呸!」杜震威恨恨啐了一口:「看我把这破观砸个稀烂!」说着又去攀墙,一只脚刚蹬到墙上,足踝刺痛,又跌回了地下。
杜震威气得直翻白眼:「死狐狸,又隔空打我!」
顾言雪并不答话,走到墙边,右掌朝墙上一劈,那又冷又硬的青砖墙到了他指底竟变得豆腐一般。
手掌过处,三寸来厚的砖墙被拉出一条长长的口子,自上而下,足有一人多高。
「开!」
随着顾言雪一声低喝,一道白芒自裂缝中心爆出,把裂缝撑开,张成了一个枣核形的孔洞,最宽处约有二尺,可容一个成人通行。
「过去吧。」顾言雪一边施法,一边瞥着二人。
杜震威闷哼一声,迎着白光钻过了洞去,裴鹤谦不敢耽搁,急急跟上。顾言雪见他俩都过去了,这才轻撩袍摆,跃过裂缝,回头冲着墙面吹了口气,白光熄处,裂缝合拢,没有一丝的破绽。
裴鹤谦不由赞叹:「厉害!」
「雕虫小技,」杜震威嗤之以鼻,「狐狸么,就会穿墙打洞。」
顾言雪也不跟他计较,三人举目望去,面前是个宽绰的院子,一带殿宇踞于雪中,乌瓦黄墙,煞是齐整。
顾言雪作了个手势,三人蹑手蹑脚地绕到殿后。杜震威攀上高高的窄窗,拿舌头点破了窗纸,向内张望去。
原来这是一间柴房,一个童子守着炉子正在烹茶。
杜震威灵机一动,拔下几根毛发,放在掌上,吹入屋中。只一会儿的工夫,那童子便栽在了炉边。
【第七章】
眼见童子倒了,三人扒着窗框闪入屋内。
杜震威一脚踩住童子的肚子,自腰间拔出柄短刀,紧贴着童子的鼻尖:「他要说不出灵珠的下落,这鼻子就别要了!」
顾言雪冷笑:「来硬的没用。快把他唤醒了,我来问话。」
杜震威瞪了顾言雪一眼,手在童子额上一点,金光闪过,那孩子渐渐张开了眼皮。
顾言雪柔声道:「我们不会为难你,只问你几句话。不过你要是乱叫,」他看了看持刀的杜震威,「我可保不住他会做什么。」
那童子到底年幼,吓得抖作了一团,怯怯地道:「我不能欺师灭祖。」
顾言雪笑了:「谁要你欺师灭祖?我只问你,这紫云观内,有几处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童子松了口气:「观主、师兄们的卧房,我都不能去,再有就是正殿后的紫英阁,那是观中圣地,是只有观主才能去的。」
顾言雪点了点头,朝杜震威使个眼色,杜震威会意,右手在童子额上一拍,那孩子又昏了过去。
「东西应该在紫英阁。」裴鹤谦想了想,蹙着眉道:「可那既是观中圣地,想必门禁森严,轻易进不去的。」
顾言雪淡然一笑,望着杜震威:「所以得找个会遁土术的。」
杜震威闷哼:「我自己遁过去倒是容易,凭什么带两个累赘?」
见他坐地起价,顾言雪却也不恼:「我给你种的神蛊,说是无解却也有解,你要带我们去紫英阁,等回了仙霞岭,我就帮你解去,你看怎么样?」
「果真?」杜震威又惊又喜,不过他被顾言雪耍怕了,并不怎么相信。
顾言雪见状,右手指天:「如违此誓,叫我顾言雪魂飞魄散,直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他们冰释前嫌,本是一件好事,可不知怎么的,听了顾言雪的誓词,裴鹤谦却是心惊肉跳,不由攥住了顾言雪的手。顾言雪的掌心又湿又凉,全是冷汗。
裴鹤谦刚想问什么,顾言雪却抽出了手来,走到窗边朝外望了望,指了东首的一座高阁道:「那就是紫英阁了吧。」
杜震威凑过去看了看,点点脑袋:「对,正殿后头,应该就是了。」
杜震威目测了紫云阁的距离、方位,闭拢双目,两手持在胸前,颂念咒语,右足一顿地,白烟起处,脚下的青石板化作了一池碧波,悄无声息地将他吞了进去。趁那潭水尚未合拢,顾言雪拽过裴鹤谦,纵身一跃,双双跳下。
三人顺着暗流在地下漂了一会儿,杜震威立定身子,指了头顶道:「到了。」
说着杜震威又要施法,却被顾言雪一把按住,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侧耳倾听。
裴鹤谦学着二人细细谛听,果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忽地,一个粗嘎的声音传进三人耳中:「这是第八颗灵珠了吧,道长近来斩获不少。」
「都是些普通的珠子,」换了个清朗的声音,该是那个道长:「还是没找到能点石成金的灵珠,真不知何日才能登上仙界。」
「道长耐着性子,慢慢儿找,必能寻见。神珠虽然希罕,却是真有其物,十年前我可亲眼见过的。」
「算了。」那道长漫应着,「既然来了,去偏殿喝杯热酒吧,院子里的白梅开了,趁着雪色对酒赏梅,那是再好不过了。」
「道长果然风雅。」暗哑的声音呵呵笑着。
顶上传来阵关门落锁的声音,接着便是杂沓的脚步响。脚步渐远,过了一会儿,再无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