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公爵身旁的时候,我哭丧着脸极力解释:“不是我做的!他们想要陷害我!”
可是公爵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他甚至不曾回头瞧我一眼,令人不由得记起那个被逐出古堡的女佣。当时她哭喊着向公爵求情,却换来冷酷无情的一脚。
我是不是该庆幸,无上公正的公爵阁下还对我保留了那一脚?
☆☆☆
我被推进一间漆黑无比的地下室,四周散发着阴湿的沼气。
没有选择,只是被人勒令一路向前,直到进入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雨果这才用极粗的链条锁上笼子大门,然后离去。
我孤身一人坐在笼中,一片空白的大脑渐渐恢复运转,却尽想到一些不知所以的事情来。
公爵为什么要把我关进这里?他会不会亲自过来审讯?他会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
不,他若是相信我,又何必派那女佣去我的房间搜查?那么他一定是以为我就是犯人的了。
即便这样,他还会不会再来看我?倘若他不来,难道我要永远关在这个地牢里,直到老去、死去?
想到这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心头的恐惧更甚。
隐约的,我又听见小人儿的歌声,断断续续的,不知打哪儿响起,要往哪儿去,缥缈地好似从古堡之外飘进来的一般。
左腿又开始疼痛起来,刺骨地痛,直激地我伏倒在地,泪流满面。
第二天,公爵没有来,女佣准时送来三餐,确保我不会饿死。
第三天,公爵没有来,依旧是女佣送的餐食。
我用钦佩的目光望她,说:“实在厉害,我斗不过你们。”
她永远都是一派爱理不理的态度,火上浇油:“自作自受。”
罢了,转身要走,我抬起胳膊一把拽住她的长围裙,再不肯松开。
“为什么要陷害我?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们!”我站起身,目露凶光,另一只手自后头,死命捏住她的脖子。
女佣毫不惊慌,举起手里用餐的叉子就往我手上扎。
见状,我忙不迭抽手,见她面无表情地整理仪容,然后不屑地瞥我,教训道:“下次做坏事记得做彻底一点,不要半途而废。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你干脆把七个楔子全部破坏,让我们死得痛快一些!”
闻言,我大为诧异,直觉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于是张口结舌地开口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女佣冷笑一声,兀自撇撇嘴:“没什么。”
没什么。
她留下这句话,走得决绝,我根本来不及再进一步深究下去。
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难以明了!
第四天,将近晚饭时间,公爵终于在我无尽的祈祷声中,亲临地牢。
他一路走来,墙头的火把便顺势点燃,昏黄的光线照亮整个空间。
公爵踱到铁笼外,高傲地昂起下巴。
我注意到他手中缠着一根坚韧的皮鞭,眼角的余光扫过我的脸。
他问:“你为何要盗取楔子?”
“不是我干的。”我一字一顿。
公爵气结,手里的皮鞭随着身子颤抖。
我看定他,自嘲地笑:“怎么?打算严刑逼供?只要左思胆敢不承认楔子为他所盗,你就要动用那根鞭子?”
“不要以为我不会!”公爵咬牙切齿。
“我可没有那样以为。”我说的句句是实话。皮鞭在他手上,我又怎能支配他的意志?可是无尽的寒意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缠绕在身体周围。
公爵极力克制着眼中的怒意,屈身到我面前,放缓语气,道:“左思,尝试说服我!”
我迎上公爵的目光,看透他掩饰得极深的一丝期望和等待。
我伸出手去,握住公爵执鞭的手背,说得诚恳:“公爵,你为何不信?真的不是我偷的!雨果和女佣串通起来诬陷我,我听见他们密谋除掉我这个眼中钉,就在半个月前,你的书房!你仔细想想,为何雨果早知此事却不禀告你?这还不是最好的证据吗?”
公爵的表情忽而露出瞬间动摇,可是很快恢复原样,他坚定地摇头:“不,雨果决不会背叛我。他之所以不告诉我,是不希望我对你有所失望。他总是为我考虑的。”
我不能理解公爵同雨果之间坚固的信赖,他们不过主仆,没有亲情没有爱情,甚至没有友情的羁绊,可是他却更愿意信他而非信我!
简直太过可笑,我为了对于公爵的爱情而留下,宁愿面对任何危险,可是他却不信我!从来都不曾信我!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我背过身去,不再发话。
23
那天晚上,公爵并没有用上那条皮鞭,他仅是默不做声地盯着我看了良久,然后离开。
第五天,女佣送来午餐,搁在笼子外头。
她见我蜷曲在地,一动不动,于是冷冷地说:“省省吧!即便你绝食减肥,也决不会瘦到能从栏杆里钻出来的程度。”
左腿疼痛难耐,我没心情同她玩笑,依旧用手指狠狠按住伤处,汗流浃背。
女佣见情形不对,迈步绕到笼子的另一边,终于发现我那肿得仿佛猪蹄一般的腿。
我听见她倒抽一口凉气,拔腿跑了出去,不多时又折回来,手上拎着一箱医疗用具。女佣手足无措地俯视我,看来无从下手。
“你究竟怎么会弄成这样?为什么不早说!”她倒先怪起我来。
我身心受挫,火气暴涨:“说什么废话!要是不会处理就给我滚!”
前两天的时候便感觉小腿有些肿胀,可是当时我的心思全没有放在那上面,原希望它自己复原,没想疼痛感非但没有随时间流逝慢慢消逝,反而与日俱增。直到今天,终于痛到支持不住。
女佣闻言,甩手将医疗箱丢在地上,哐啷一声。她竟真的撇下我离开!
哈哈!一个一个都这般狠心!我命休矣!
疼痛渐渐麻痹身体,我的意识随之飘移出去,混沌不知身处何地。
朦胧中,我躺在某个宽阔的胸膛里,感觉温馨而安心。
有人在耳畔呓语:“伊诺,放心睡吧,等醒过来的时候,就会没事的。”
面前似乎有阵阵白光掠过,我几乎可以看见房中奢华的双人床上坐着的那个男孩,清秀伶俐,目光灼灼。
他不是罗尧。
伊诺,他是伊诺,我知道!
公爵令男孩的脑袋枕在自己胸前,一只大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