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你是自由的,你可以有爱、有恨;可以自主决定是生是死!”
“是生是死?”白离抬头看了一会儿青哥,手还抓着手,似乎感到了些体温,“青哥,那你呢?烟魂是生是死呢?”
“这个,嗯……小离,还有些时间,我给你讲讲当年闯空门的事儿吧!”
……
我抱着小云的尸身来到了北冥府,我想啊,小云的鬼魂一定是被捉了来。传说白家人都有不灭的灵魂,我只愿这传言是真的。
冥府的门好找,却不容易进。一左一右两个门,上头刻着两个小篆,左边是火,右边是水。我借着刚从火海里出来的运气,走进了火门。其实,那就是生死门啊!
生死门,就是说,如果你选择了生门,在冥府绕一圈儿还能回去,冥王不收你,你就又活了。如果选了死门,面对的就是永远无法预测的艰险。是啊,艰险啊!到了这儿,死比活着难!为啥?嗯,我想,这也许是冥府收人的原则,他们只要一心求死的,无可救药的魂儿,不收那些三心二意,左右为难的蠢人。或者说,只要选了死门,他会想尽办法打消你活的念头。
我选了火门,你问是生是死?哈,听我说,对每一个人来说,这生死都是不确定的;张三来闯,火是生,李四来走,火是死啊!
接着说啊,我走了火门。果然是火门,其实,整个廊道里就象一个炼丹炉,红彤彤的石壁,又热又干的空气,我就像铁锅里的瓜子儿,一直不停的蹦着。马上,小云的身体开始冒烟儿,是水蒸汽,我开始出汗;然后,小云迅速变干,发黑……我使出全身解数也不能挽回她的碳化,最后,连我手里的骨殖都碎掉了。可怕吗?我那时才明白,我走的,是死门!死是什么呢?不是结束不是消亡,是更新,是重来,是小学生用完的作业本儿,扔掉旧的,换上新的。这火门的廊道,就是要我扔掉这辈子执著的,出去,就是不同的灵魂了。
可我不能死,我还有儿子,我儿子还没满月呢!小离,你大概明白了吧,我吐出内丹,靠着它的白光包裹着,短短的二里路,消耗了我几千年的修行,出来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了。我那时还想,真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啊,呵呵!
我累了,累死了!我想啊,没有比这话更贴切的了,我,白文青,心力憔悴的累死了!
北冥王看上了我,她说,几千年没遇到过闯死火还能有身子、有记忆的灵魂,听阿,她说的是有身子的灵魂,我明白,也就是说,白文青虽然有形有声,却没有人的身份了。
胖女人千方百计的游说我接替她的位置,她说,正好,捉魂使者也是姓白的,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我摇头,白家的子孙多了,就是我的儿子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最后,她抛出杀手锏,你想不想找媳妇儿了?我沉默。想吧?不然,为啥来闯这个死门?我叹气。一定是的,疤脸言就是为了这个闯的死门,也奇了,你们姓白的都喜欢走火门!
姐姐,我叫她姐姐,我说,姐姐,我真的能找到她吗?魂都不在了?如何推断一个游魂的下落呢?
这个好办,只要你答应替我继续坐这个位子!
那,我能见她吗?
可以啊!堂堂北冥王,视察领地还不是随心所欲的!只过,只能在晚上,或是阴雨天,千万不能见太阳!否则,你这烟魂就只剩烟儿,没有魂儿了!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猜了,替人受过吗!没啥可说的,我只是讨厌施刑者每隔一会儿的质问:后悔了吗?还来不来?因为,我怕下一次就会回答,后悔了!
白争言很健谈,他会给我讲捉魂的趣事儿。他有许多矛盾的地方:比如说,他对气味儿特别敏感,捉魂只凭一个鼻子,却莫名的讨厌花儿;身上的锁链碍事儿,我几次想帮他除掉,他却瞪着眼睛踢了我一脚,说,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死也不能失去。呵呵,我笑啊,果真是死也没失去啊!
嗯,时辰差不多了。小离,失了内丹别到处游荡,你五百年一次的天劫快到了吧?还是回谷睡几天吧!过了这个腊月就没事儿了!
白离却想,怎么也要回家看一眼,顺便带上儿子。结果,还没到城西的公寓,就看见白静语抱着小礽,跟着一个长发白衣的人快速的掠过。是烟魂!白离感到了那冰凉的气息。
他紧紧的跟着,一直到江边儿,一路沉到了水底,人已经没了踪影,面前有两扇石门,一个刻着火,一个刻着水。
生死门吗?白离摸了摸冰凉的门板,想着青哥的话,其实,他也想选火门,毕竟,火是这辈子最可信赖的朋友了。可是有了青哥的故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选火门了,他不想做什么冥官儿,他留着命可以陪着小林……不,也许陪不了了,那,至少可以替他守着白家。
这么想着,白离就推开了水门。里面是再正常不过的廊道,两边甚至有题诗,有壁画,青草鲜花,流水淙淙。白离想,果然是走对了!远处有一群嬉闹的孩子,一个男孩子红着脸给白离端了一杯花蜜::哥哥,你渴不?
白离果然有些口渴了,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就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脑海里的,心里的,肉里的,骨头里的;白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抽离了自己。思想,记忆,深爱的,痛恨的;那些人影儿和场景一个一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白离伸手抓了最后一个,别走,别走……救救我!
小离,是生是死呢?一双红湛湛的眼睛慢慢变得深沉,这辈子注定要对不起了,你走吧!
不!我不走!白离还死死的抓着,救救我!
小离,你走错了,你选的是死门!
死门?死门!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恐怖的疤脸,白离想,自己一定是死了!
“好样的!”那疤脸人咧着本来就歪着的嘴,回头冲身后的人说着,“静,你说这是不是想啥来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