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顺声看去,一个白发的紫衣男人,怀抱着一个半大的黄毛狐狸,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好像根本没听见。
“哎?傻小子?愿不愿当个冥官儿?”疤脸人一直咧着嘴,白离不得以别开了脸。
“冥官儿?”
“就是烟魂儿,落于红尘外,不在三界中啊!换种说法儿,这也是一种永生啊!”疤脸人声音很清澈,但只适合闭着眼睛听。
那个叫静的似乎轻哼了一声,疤脸人下意识的捂了下嘴,“乖孩子,就算帮爷爷个忙,你就答应了吧!”
白离慢慢开了口,“我……死了?”
“死了!”疤脸人先是重重的点了点头,“神不散,形全散啊……也不对,形不散,神也……有点儿散!唉呀!虽比不了我刚来的时候精神,可也算是个灵力高强的烟魂了!”
“烟魂?”白离有点儿蒙,啥叫烟魂啊?他抬手想抓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呈青白色,血管也是灰白的,难道这就是疤脸人口中的“形不散”?
“我要投胎!”
“嗨!投胎有啥好的!有可能投生个穷人家,从小吃糠咽菜,还得养活八个弟妹,两个爹妈;说不定生下来就是孤儿,没爹没娘的给个人渣剥削……没准儿降生在鸡窝里,三个月出栏,死期就到了噢……”
“咳……”白发人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嗦,疤脸人马上跑过去轻拍着他的背,“静,喝燕窝……”
白离诧异的眨着眼睛,死人也喝粥?
疤脸人转回来甩了下头发,“小子,看走眼了!我是死人没错,静可是有体温,有脉搏的大活人啊!”
“活人?”
“啊,小子,你有没有想保全的人呢?做了这个冥官儿,冷青是冷清了些,生死簿上动手脚的机会却是大大的有啊!”
保全的人?白离搜索枯肠,只想到了那双湛红的眼睛,“他……有一双红眼睛!”
“什么?”白争言伸手就甩了白离一撇子,移身挡在了白发人身前,“我就说吗,好好的人世你不呆,跑冥府来闯空门,原来是看上了静,你……”
“小言!”白发人沙哑的开了口,成功的让疤脸人吞掉了后面的话。
“静……”白发人勾了勾手,疤脸人转过去,一直不住的点头,还咦咦哦哦的。
“白离?”疤脸人摸了摸白发人怀里的小狐狸,小家伙儿正睡着,黄白的皮毛闪着金色的光,“你叫什么?”
“我……”白离木然的摇了摇头。
“嗯,看来今天的水门是杜康酒啊!呵呵。”
“杜康酒?”
“何以解忧?你喝的就是解忧啊!”疤脸人盯着白离的脸端详了半天,“小青的儿子眼光独到啊,愣是看不上这么个仙儿,唉!跟静的品位有一拼啊!”
“咳……”白发人又是一阵抽搐。
疤脸人马上陪笑,“静,我这绝对是夸你!”
“那个……捉魂的?”白离想叫他,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听着啊,你叫白离,从今以后,就是这北冥府的捉魂使者。你心心念的那个红眼睛,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他!”
“白,离?”白离皱着眉,“这名字不好,读音别扭不说,连笔画都占着天煞,我不要!”
“嗬!连姓啥都忘了,却还记得这些五行八卦的东西?你小子有道!唉呀,让你叫,你就叫,别挑三拣四的,要饭还嫌馊?”
“我不叫白离!”
“那你叫啥?白面儿?白痴?白板?”
“小言!”白发人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拽了下疤脸人的头发,沙哑的说,“你啥时成话痨了?”
“唔,静,一个人时间长了,不勤说话,怕早就说不出来了!”
白发人呆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别难为他了!”
“嗯,静说了,不难为你了,叫莫离!这名字可是静起的,音是一去一平,比那两个二声的好念,五行上也不错。意思吉利,虽不是大富贵,却占上了平静祥和。就象溪水,好就好在细腻长远,就这个吧!”
“莫,离?”地上的人歪着头,闭了下眼睛,“好名字,莫离谢过……捉魂的!”
莫离摸了摸腕子上的锁链,又扶了下胸口,这里收了三个灵魂,一个是车祸横死的,一个是跳楼自杀的,一个是天降花盆儿砸死的猫。
这个差事做了十几年,莫离很喜欢,天天面对生离死别,使他更加满足于自己的生活,那是淡淡的,却是永恒的,没有尽头的,幸福。
路过一个大型超市,里面在特卖,门里门外的挤了好多人,有个老头儿心脏病犯了,躺在地上抽筋儿。莫离走过去帮他屈起腿,按着胸口抢救着。老头儿慢慢转醒,连个谢字也没说,又挤进了抢购的大军中。
莫离笑了,真是个痴人,到底是啥东西这么招人?他望了下月亮,天色还早,青哥应该还没回去。他隐去身形,飘起来,从人群上方钻了进去。
呀!满货架的红色商标的瓶子,中间一个大大的“离”字。仔细一看,是句广告词:“难舍难离,最后一滴!”那个离夸张的放大着,远比商标和品名醒目的多,卖场中还有记者在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