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海不服气地说:“如果这样分,那分法可太多了,我看完全可以分为现实的和历史的。”
我见落落听我们争辩,像个女巫似的咯咯地笑,便微笑着问:“落落,你认为应该怎么分呢?”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爱更重要的吗?”花落落诡谲地说,“如果让我分,只能分为爱着的和不爱的,你说呢,默哥?”
“落落,”陈东海逗趣地说,“女人的爱可离不开男人,你还不如gān脆将世界一分为二为男人和女人呢。”
大家一下子被逗得开怀大笑,我发现花落落的脸红得像康乃馨。
沙漠风bào越野车终于下了盘山路,山里的空气沁人心脾,到处都飘dàng着绿色的清香。车行途中,一处山清水秀、绿树环抱的所在,有一座小木楼,楼前立了一块木牌:“钓鱼、烤鱼”。
快到中午了,大家也都有些饿了,朱达仁是个钓鱼迷,他一看见“钓鱼、烤鱼”的牌子就嚷嚷道:“东海,那儿有钓鱼烤鱼,赶紧开过去看看,没准儿中午饭咱就在这儿吃了。”
“达仁,你真是个钓鱼迷,一看见‘钓鱼’两个字,魂儿都没了。”张怀亮笑着说。
陈东海掉转车头,驶往小木楼。车停在小木楼前,一对儿年轻夫妇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女主人走在前,长着圆脸盘,肤色不算白净,然而有着长年在山野里劳作的那种健壮的红润。男主人更是黑黝黝的脸色,宽宽的嘴岔,尽显山里人的淳朴特色。
我们刚下了车,女主人就热情地问:“几位大哥,在这儿吃午饭吗?俺这儿有山野菜,还有新鲜的虹鳟鱼。”
只见一条溪水流过小木楼,小木楼前溪水两头截住形成了一个池塘,池塘中的虹鳟鱼成群结队地漫游着,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男主人憨笑着说:“你们自己钓吧,钓上来,俺们给你们烤着吃。”
我听人说过,这地方产虹鳟鱼。虹鳟鱼必须生长在温度低的流动的溪水中。朱达仁迫不及待地拿起鱼竿,男主人递给他一团鱼饵,朱达仁抛钩入水,不一会儿,一条活蹦乱跳的虹鳟鱼被钓上来了。
花落落高兴得不得了。她从男主人手中接过鱼竿,抛钩入水,池塘里的鱼特别多。不一会儿,一条大虹鳟鱼咬了钩。这条虹鳟鱼劲儿很大,拽着花落落围着鱼塘转圈跑。花落落有些手忙脚乱,不停地喊:“雷默哥,雷默哥,快帮帮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赶紧拿起渔网,帮花落落把鱼拽到池边。然后用渔网捞出虹鳟鱼。这条鱼好大,足有三斤多。男主人接过虹鳟鱼一边收拾一边烤,女主人也连忙收拾好小木楼前的小石桌,端上来山野菜。大家兴致勃勃地围坐在小石桌旁。
鱼香扑鼻,我却被花落落脉脉含情的目光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喝酒吃鱼的我;一半是想入非非的我。
花落落是个纯情大方的女孩,喜欢你,看你的目光就火辣辣的,此时她见我被她目光bī视得低着头,便俏皮地问:“默哥,你说鱼躲在哪里最安全?”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躲在水里最安全了。”
“不见得吧,”花落落鼻子微微翘起,睿智地说,“我们吃的这两条鱼刚才就躲在水里,这会儿连肉带灵魂都进我们肚子里了,可见,鱼即使躲在水里,也不安全,是不是?”
我知道花落落话里有话,她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鱼,她是钓鱼者,即使我躲在水里,她也吃定我了。我心想,不能让这丫头小看了,于是,我不甘示弱地问:“落落,难道鱼也有灵魂?我记得奥古斯丁说过,人是一个伟大的事物,是照着神的形象和样式造的,不是指他所穿戴的必死的身体,而是指他的理性灵魂,正是因为他具有理性灵魂,才使他享受一切shòu类所没有的尊贵和荣耀。可见,只有人类才有灵魂,鱼是没有的。”
陈东海当即表示支持,“雷默说得对,人是万物的尺度,当然只有人才配有灵魂。”
“东海哥,”花落落噘着小嘴儿反驳道,“我却认为万物是平等的,人并不比鱼高贵。毕达哥拉斯就认为,灵魂是可以轮回的,不朽的灵魂可以转化成各种其他物种,一切生命形式因此就有联系了。可见,不仅鱼有灵魂,万物都有灵魂。”
一谈到哲学,朱达仁就露出权威的神情,他用总结式的口吻说:“关于灵魂是什么?到底有没有灵魂?古往今来,西方哲学家、宗教学家都各执一词,莫衷一是。苏格拉底认为,灵魂在生前肯定就存在了,人死后灵魂有三种命运:善者升天,恶者入地狱,中间的则入炼狱。赫拉克利特认为,灵魂是由火和水混合而成,优秀的灵魂主要是由高贵的火组成的gān燥的灵魂,如果水在灵魂中占主导,就会变得快乐,但也意味着灵魂的死亡。伊壁鸠鲁的信徒主张,灵魂、肉体同源,认为灵魂是由和肉体其他部分一样的原子构成的;而柏拉图主义者认为,灵魂是一种非物质、非肉体的东西,与尚在人世间修炼的神同宗。亚里士多德关于灵魂的概念比较模糊,但他也明确认为,灵魂是与身体结合在一起的,并随着身体的消失而消失。奥古斯丁在基督教神学中称灵魂好比身体的‘骑手’,把物质的和非物质的两者清清楚楚地分割开来,而且认为灵魂代表真正的人。自中世纪开始,西方哲学关于灵魂的存在与性质,以及它与身体的关系的争论,一天也没有停止过。笛卡尔认为,人是肉体与灵魂的联合体,灵魂也就是心。斯宾诺莎认为,宇宙万物无不有心与物质两个方面。康德提出,灵魂无法以理性说明,但是心思必然会断定灵魂存在。可见,灵魂是个模糊的概念,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是无论如何灵魂都是唯心的,我们是唯物主义者,还是为物质决定jīng神gān杯吧!”
“达仁,我是唯心主义者,我倒认为,人的本质是灵魂的。”张怀亮反驳说。
“怀亮,你不觉得越是灵魂的,就越是病态的吗?”朱达仁不服气地问。
“所以啊,生命是灵魂长期康复的过程。”张怀亮笑着诡辩道。
朱达仁还想辩驳,我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学哲学的,又是大学同班同学,谁也不服谁,连忙制止说:“两位大哥,生活就是灵与肉的斗争,物质与jīng神谁决定谁,永远也讨论不清,咱们难得进一回山,还是为鲜美的烤鱼gān一杯吧。”
陈东海附和道:“雷默说得对,这进山的感觉真好,来,哥儿几个,gān!”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小石桌上的烤鱼,就剩下几根刺儿了,杯盘láng藉。
女主人一边收拾一边问:“你们是来旅游的吧?”
“大嫂,这附近有什么好玩儿的?”我接过话茬问。
男主人憨笑着回答:“顺着小溪往上走,有一个水库,风景不错。”
陈东海不客气地说:“老板,帮我们看着车,我们过去玩玩。”
男主人慡快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我们沿着溪水往上走,碧清的水流撞击在洁净的岩石上,溅起串串珠玉,发出金属般的脆响,山中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突然,陈东海喊道:“有蛇!”
落落尖叫一声扑进我的怀里。这时,大家定睛一看,是半截草绳。落落吓得紧紧抓住我。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陈东海一脸坏笑地问:“落落,怎么不往东海哥怀里扑啊?”
落落娇嗔地说:“东海哥,你坏死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远处陡峭的崖壁上,飞流直下一缕瀑布,直泻入一大片水域。大家都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白云、青山、流泉、鸟鸣,好不幽静。
张怀亮深情地叹道:“太美了,这大概就是烤鱼的夫妇说的小水库吧。”
我也感慨地说:“真正的美景不一定非在名川大山,这里不就是高山流水的写照吗?”
落落却惋惜地说:“可是这里普通得连个名字都没有。”
突然,朱达仁兴奋地叫道:“看,水库边有条小木船。”
陈东海一副探险的表情,“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人用过了,走,过去看看。”
我们来到小木船旁,陈东海二话没说就跳了上去,小木船顿时晃了起来,“咱们划船去对面的瀑布怎么样?”
朱达仁跃跃欲试地说:“没有桨啊。”
张怀亮也来了情绪,“找几个根木棍就行。”
他们三个人每人找了一根木棍。
花落落心机玲珑地说:“我怕水,我不敢上。”
张怀亮抬腿跳上船,“那就你一个人在这儿等我们。”
花落落娇柔地说:“不行,我一个人害怕,万一有蛇呢,雷默哥,你别去了,你陪我吧。”说完挎住了我的胳膊。
我无奈地留下了,眼看着小木船划远了。
陈东海一边划船一边喊道:“落落,别把你雷默哥给吃了。”
花落落也大喊:“我就是给他吃了,你能怎么着?”
三个人用力向水库中心划去了。我和落落走到一块平滑的大石板前坐下,眼前的美景犹如我身边这个女孩般美丽,充满了诱惑。我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想入非非。
此时,花落落挽着我的胳膊温柔地说:“默哥,这么美的风景,你读一首诗吧。”
我沉思片刻吟道:“滋满青苔的小路,已经落满树叶,密林深处的一条小溪,宛如你头上的一条发带,夏深了,记忆也更遥远,缠绵的爱,恰似箩形的指纹,永无尽头。”
“默哥,”花落落听得如醉如痴地说,“这首诗太美了,爱像箩形的指纹永无尽头,与阿里阿德涅线团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忒修斯凭着阿里阿德涅线团杀死了牛头人身的怪物——米诺陶洛斯,也成功走出了迷宫,虽然忒修斯带着可爱的阿里阿德涅逃离了克里特岛,也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但是命运女神还是将他们分开了,”我目光灼灼地问,“落落,如果你是阿里阿德涅会向命运女神屈服吗?你会选择忒修斯,还是酒神狄俄尼索斯?”
“默哥,”落落睿智地说,“我认为爱的意义是无解的,就像忒修斯走进的迷宫,爱的魅力就在于阿里阿德涅线团,正是这条爱情之线为忒修斯指明了方向。默哥,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走进迷宫了,正需要一团阿里阿德涅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