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子殿下,通缉令已经拟好,只缺施晋桢画像,已经招了几个画师正在描绘。明日一早便可贴满全城,半月之内全国都能贴上了。”
“你挺能干嘛,走走走,去看看画得怎么样了。”
另一间屋子暂时充作了画室,七八个画师正认真地画着通缉令。高蕴走了一圈,不时指点着:“不对不对,画得太瘦,施晋桢是圆脸;他以前是不胖,自从做了总兵不打仗了,早发福了……他双眼皮儿;他长得没这么温和,画凶相点儿才对,想当初和我一起上战场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施阎王……”还不时地问问原来在指点画师们的吏部官员,那小官儿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太子爷说得是。施晋桢就是一个双眼皮长得很凶的黑胖子……”
通缉令出炉,画上的人像大概没有一个熟悉施晋桢的人能认出来。
天色早已漆黑,太子爷打了个哈欠:“父皇交待的事儿办完了,我也累了,回府!”
随从们簇拥着太子爷出了刑部打马而去。众官员恭送太子离去,半晌后,忽然有人惊叫一声:“糟了,太子把马小晖带走,没留下凭证,娘娘追究起来怎么办?”
高蕴一行走到半路,忽然一个侍卫悄悄禀报:“太子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跟了至少有三条街了。”
众人都是一惊,难道有刺客?一半人把高蕴围在中间,小心地戒备着,另一半人四处搜索可疑人迹,一番行动,一无所获。只得加紧了回府。
御林军统领在门房早已等得脖子三尺长,又渴又饿又怕,却又不敢就此离去。终于等到太子召见,一副可怜相地诉苦:“臣并非和太子殿下过不去,只是君命不敢违,请殿下恕罪……”
高蕴笑呵呵地把他从地上扶起:“周统领说的哪里话来,奉旨行事,对父皇尽忠是我等臣子的应尽之责,你何罪之有?只不过我想知道袁老王妃手执的近卫金牌编号是什么,也好查清去向。”
“回太子爷的话,”周统领抹抹冷汗,“编号是玖。”
送走周某,高蕴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袁峥,小凌,雁妹妹,原来你们一早就串通好了下套子让我钻!”
忽然又想到是自己和君蝶舞主动提出送一块金牌给韦雁的,又不由苦笑,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也算对得起袁峥这个朋友了。
第97章
高蕴叫了洗漱一净的马小晖来,打量着他:“没受伤吧?”
“没有,幸亏您赶到及时。”
“你没事,我大脚趾头倒差点折了。”
“啊?要不要叫太医?”马小晖一惊,蹲下来就要扒高蕴靴子,被轻轻拉起来:“早就不疼了。不过,小晖……你要有心理准备暂时离开我一段时间。”
马小晖眼眶红了:“是。”小眼眨巴了几下,眼泪还是没忍住,“太子爷,我……我舍不得离开您。”
“你放心,只要我没被废,最多两年,你还会回我身边。”
马小晖吸吸鼻子,点头。高蕴宽厚的大手轻拍他背脊:“对不起,金牌的事,只能让你背黑锅。”
马小晖急急抬头:“为太子爷分忧是小晖的福份,只是……您千万保重。”
“你也保重,放心吧,我会找个人保护你,有他罩着,父皇也会卖几分面子的。”
太子连夜宣礼部尚书王睿垣来见。王睿垣一口答应亲自指导马侍读的为官为臣之道,并把不久后的太子大婚典礼的一些程序向太子报备。末了,王睿垣擦擦富态脸上的汗珠:“太子殿下,臣可不可以问问西疆战况到底如何了?”
“战况胶着,各有胜负,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战还很难说,大婚的事,暂时不用着急筹备。”
王睿垣忧心忡忡地带走了刚刚降职为翰林编修,对太子依依不舍的马小晖。
高蕴的请罪折子起草到一半,有侍卫来报:“府门前不远处发现一枝匕首,不知是不是刺客遗落。”
小巧的钢精匕首用布条仔细裹着双刃。高蕴解开层层包裹,翻来覆去仔细看刀柄上崭新的刻痕和所用的布料,神色不动地吩咐:“不用大惊小怪,刺客岂会把兵刃裹得这般严实,可能是哪家的小孩子玩丢了的。”
三更敲过,太子寝宫中悄悄溜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黑衣,熟门熟路地抄近路来到后花园,躲过巡逻的侍卫队,翻过墙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后,相距三条街的小巷中,黑衣人使劲扶起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影:“晋桢,真的是你!快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避开巡夜的官兵和更夫,两人潜入不远处空置的太傅府,在湖心亭坐下。
高蕴强压着满腔怒意,借着火折的光仔细打量面前强笑的瘦削人影:“把五万人送回,自己落个欺君渎职的罪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子爷,臣……不,草民考虑得很清楚了,不后悔。”
“是,你不后悔,你视功名前程如粪土,你有没有想过,罪及家人和下属会怎么样?”
“应该不至于,我顶了全部罪名,何况还有太子爷您撑着呢。”
高蕴气得一拳重重砸在亭柱上,发出一下沉闷的声响:“我撑?我现在无兵无权,拿什么撑?一个太子的虚名顶个屁用!否则也不会闹得楼兰出兵了!”
施晋桢吃惊地看着他,高蕴使劲胡掳了把脸:“从刑部一路跟踪我的是你吧?”
“是。”
“你托袁峥转呈的书信我收到了,也幸亏他厚道,故意送来得比较晚,父皇和我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儿!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京城干什么?”
“太子爷,臣跟随您多年,您待我恩重如山,如今草民打算回老家找师弟珂年一起过平常日子,又舍不得就此别过太子您,所以想来看您一眼,再见识见识帝都风光,也好了却心愿。又怕……所以没敢明着拜见。”施晋桢越说声音越轻,渐渐双肩颤抖加剧。
“幸好没直接去我府里或者当街暴露身份,不然就连我也保不了你。”高蕴长叹一声,把施晋桢的脑袋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任男儿泪沾湿衣襟。
哭痛快了,施晋桢抬起头来抹泪:“太子爷,草民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