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一句。”洪文山见夏闻天把话锋转了回来,便插嘴说,“长征同志,在现行体制下,地方政府财权事权不对等,财政困难、谋求向预算外寻找财源,你作为一省之长也应该有体会,在中央和地方分税的情况下,中央财政一方面把财权上收,另一方面又把公共品供给的大部分责任jiāo给地方,难免造成财政支出比重过大,财政自给率下降,当地方政府的本级财政收入不足以平衡财政支出的时候,地方政府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寻求中央的转移支付,也就是跑‘部”钱’进,另一个则是谋求向预算外发展。现在被地方政府垄断的资源只有土地了。”
“于是你们就急功近利、大兴土木,热烘烘地打造金街银带,把凡是能直接带来短期利益的产业冠以‘支柱’之名,装备制造业作为真正的支柱产业,却无人关心,大搞‘造城运动’。我听说老洪还提出一个‘经营城市’的新理念。同志们,我们不能光把眼光盯在东州,房地产业立市、楼宇经济、深耕战略、金街银带,短期看,东州财政确实可以一下子阔起来,但从整体看,从长远看,特别是从社会不同阶层的利益损益看,这样做既损害了东州的长远利益,又为黑水地区的长远发展埋下结构失衡与整体竞争力降低的隐患。”
正当赵长征慷慨陈辞之时,何振东小肚子鼓得慌,顺着尿道溜了出去。石佛区区长顾长山见何副市长溜了出去,也悄悄跟了出去。
“何市长,有个事想跟你汇报一下。”顾长山曾经是市国土局副局长,是在何振东的斡旋下才当上石佛区区长的。“长山啊,什么事还非得撒尿时说。”何振东一边小便一边说。
“何市长,私事,也是好事,你不是嘱咐我找点实业让宝山gān吗,北滩头村有片生态防护林,让他租了吧。”顾长山殷勤地说。“长山啊,我那小舅子做房地产公司只会倒腾地,挣了大钱就去赌,一栋楼都矗不起来,整天闹着让我批地,时间长了非给我捅娄子不可。我跟他姐说了,于宝山休想从我这拿到一寸地,说是说,看着我那瘫在chuáng上老婆的面儿,总得给他找点来钱道儿,gān点实事比倒腾地qiáng,可是租生态防护林有什么用?该不会是让他搞旅游吧。”何振东一边拉拉链一边说。“何市长,租这片生态防护林只是个幌子,这片林子有两千亩,租下来一年才万儿八千块钱,但是这片林子包括黑水河畔一片huáng金沙滩,一年出沙能赚两千多万,让宝山租下这片林子,手续我来办,这个实业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顾长山一脸谀笑地说。
“好,长山,这个点子好,回头我让宝山找你!”何振东拍了拍顾长山的肩膀说。
“何市长,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你兄弟呢!”顾长山谦卑地说。
两个人称兄道弟互相表白一番,才钩肩搭背地离开厕所。与周永年、林大可比起来,何振东很善于经营自己的圈子,何振东认为未来东州官场上,能与自己抗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市委副书记周永年,一个是常务副市长林大可,而这两个人都以所谓廉洁勤政而自居,对下属从来不搞卿卿我我,在何振东看来,根本就是不懂政治。政治家必须善于营造自己的圈子,何振东特别注重在县(市)区培植自己的势力,因为县(市)区长左右着县(市)区人大代表,jiāo下一位县(市)区长就等于拿下了这个县(市)区大部分人大代表的票数。这一点,在将来角逐东州市市长时尤为重要。阿振东对东州市市长的位置梦寐不知多久了。
32.大眼睛
这两天钱万通比较闹心,因为省建行纪委找他谈了一次话,话题还是告他因嫖娼被西客站派出所抓现行的事,尽管钱万通矢口否认,省建行纪委去西客站派出所调查也查无此事,但是钱万通认为躲在背后总写匿名言的这个人对自己始终是个威胁。没办法。钱万通只好找白昌星想办去,白昌星让钱万通放心,把这件事jiāo给了老关,白昌星告诉钱万通老关会帮他找到写匿名信的人。
钱万通将信将疑地走后,白昌星给衣娜打了电话,让衣娜订两张去北京的飞机票。白昌星每年都要去承德普宁寺烧高香,当年他刚刚辞职自创森豪房地产开发公司不久,去北京出差,市驻京办主任丁能通请他吃了一顿饭。在酒桌上,丁能通告诉他一个秘密,说京城的大房地产商们逢年]过节必去承德普宁寺烧高香,保佑自己的企业和项目一帆风顺,为自己祈福,准得很。
丁能通还列举了一些大房地产商未去普宁寺前如何潦倒,经人指点去了普宁寺后,事业如何顺风顺水。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北京最大的别墅区牡丹园,当时经手牡丹园的大房地产商先后有几位,接手时都是雄心万丈,接手后都难以自拔,成为京城房地产界最烫手的山芋。最后一位山东老板在拍卖牡丹园前去了一趟普宁寺,结果拍下牡丹园后顺风顺水,成为京城最传奇的大房地产商。
丁能通说者无意,白昌星听者有心。丁能通请他吃饭的第二天,他就悄悄去了普宁寺,结果他做的第一个项目森豪大厦,让他一下子赚了十几个亿。从那以后,白昌星每年都要去一趟普宁寺。
最近一个神秘的短信像影子一样死盯着白昌星,他想带着衣娜悄悄离开东州几天,看看这个发神秘短信的人会不会露出马脚。
白昌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怕传到自己妻子耳朵里,神秘短信的事他谁也没告诉,其间,换了一次手机号,手机刚换,神秘短信就进来了,内容很简单:“不做亏心事,换什么手机号呀!”
白昌星看了这个短信自己都笑了,心想,说的也是,我凭什么换手机号,让房地产商们知道了还以为我白昌星欠债了呢。于是他把手机号又换了回来。刚换上原来的号码,神秘短信又进来了:“还是老号码好,联系起来方便。”
白昌星快要被这个神秘短信*疯了,这段时间也太累了,冈4好快过国庆节了,他想带衣娜去北京散散心,顺便去承德烧烧高香。
白昌星万万没有想到衣娜还是个商业奇才,草河vl龙溪跑马场让她经营得有声有色,已经成为黑水地区最有声势的跑马场。其实衣娜很想介入白昌星的房地产生意,但是白昌星不同意,因为他不想让毛小毛知道自己又有了衣娜。
白昌星这次去北京还有一个野心,他想考察一下北京的房地产市场,打入北京房地产市场是白昌星梦寐以求的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够,京城房地产界藏龙卧虎,森豪集团还需要积蓄一段时间,正所谓厚积薄发。
白昌星一直喜欢读历史书,历史上他最钦佩的商人就是中国商人的始祖范蠡,陶朱公富而好施的经商理念,让白昌星不忘回馈社会。他坚信内心的富贵才是真富贵。
但是,眼下还不是做大慈善家的时候,因为白昌星时刻没有忘记志刚负下的情债,范真真这个女煞星,亡森豪之心不死。白昌星曾经多次试图化解范真真与白志刚之间的恩怨,但是女人心中一旦有了恨,就像钢枪的子弹上了膛,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白昌星忽然意识到神秘短信会不会与自己的竞争对手有关,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去想,疲惫地坐在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天,白昌星和衣娜去东州机场,除了老关以外没有任何人送,白昌星只是在电话里向白志刚jiāo代了几句集团的工作,白志刚知道大哥每年都要去普宁寺上香,也不多问只说请大哥放心,既然出去了,就多放松几天,两个人便挂了电话。
白志刚早就知道大哥背着嫂子和自己金屋藏娇了,为了这个女人不仅在阿凯迪亚庄园买了别墅,而且还在草河口兑了一家大型跑马场,如今在东州,喜欢玩马的房地产商不少,都知道草河口有个龙溪跑马场,但谁也不知道跑马场的真正老板是谁。
关于衣娜,白志刚是从卢征嘴里知道的,因为阿凯迪亚庄园是卢征开发的,目前还在开发三期,卢征只把白昌星金屋藏娇的事告诉了白志刚,因为两个人很投脾气,卢征又是个性情中人,白志刚得知大哥金屋藏娇的信息后,偷偷去了龙溪跑马场一次,亲眼目睹了衣娜的风采,不禁暗叹大哥艳福不浅。
白志刚心里很清楚,大哥是不轻易动女人的,东州的房地产商,哪个没有五七八个情人的,有了情人还不算,还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在白志刚的印象里,大哥只有一个情人,那就是毛小毛,如今又多了一个衣娜。毛小毛是个独身主义者,但并不想一辈子做处女,是个对大哥死心塌地的女人,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从来不给大哥招惹麻烦,因此大哥非常信任她,信任程度有时候都超过了对自己亲弟弟的信任。尽管如此,大哥对毛小毛的情分也没到了金屋藏娇的程度,可见衣娜在大哥心目中的位置。
关于毛小毛,大嫂早有耳闻,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多得益于毛小毛爱的是大哥这个人,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似乎大嫂并不知道大哥与衣娜的事,如果大嫂知道了,大哥会怎么应对呢?白志刚不禁为大哥捏了把汗。
登机前,白昌星嘱咐老关抓紧查找给钱万通写匿名信的人,这件事对森豪集团很重要,因为钱万通是森豪集团的财神爷,钱万通的命运直接连着森豪集团的命运。
老关默默地点头,自从老关脱下警服被关进监狱后,就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是白昌星拯救了他,白昌星什么都怀疑,就是不怀疑老关的忠诚!
飞机飞翔在万里白云之上,衣娜透过机窗望出去,几朵rǔ白色的云,停在天空,动也不动,很像蓝色的海面上浮着洁白的帆。
“星哥,你看云的边缘有一抹发红的huáng,像不像佛光?”衣娜孩子气地问。
白昌星正在凝视着一张报纸,听衣娜叫自己,便放下手中的报纸,透过机窗望出去,“你别说,还真像佛光,有一种穿透灵魂的感觉。”
“星哥,人真的有灵魂吗?”衣娜自言自语地问。
“应该有吧!
“在哪儿?”
“圣埃克絮佩里创作的童话中的小王子说得好:使沙漠显得美丽的,是它在什么地方藏着一口水井。灵魂就是人生沙漠中这样一口水井。”
“能找到吗?”
“能!”
“怎么找?”
“用爱!”
“星哥,你说得真好!”
“这是我多次去普宁寺悟出来的。一个有灵魂的生命绝不会只爱自己的生命,他必定能体悟众生一体、万有同源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