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就算送你了。”我动情地说。
我们出了长城饭店,沿着东三环边走,路上有很多寻找快乐去处的青年男女,路边的餐厅、娱乐城一片灯火辉煌。我陪子惠默默地走了很远,她突然紧紧地抱住我说:“回去吧,雷默。”
56、五十万美金
回到酒店我给迟小牧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这小子到北京后的行动太诡秘,不得不让我捏把汗。我心想,今晚你小子早晚得回来,我非得问问你去中纪委gān什么去了。
我打开电视胡乱地调着台,触景生情,我想起第一次和张国昌在长城饭店见菲律宾外商龙先生的情景。也是这样一个秋高气慡的夜晚,柔和的灯光在空中飘dàng,给这繁华的大马路添了一种温馨宜人的气息。我从东州市驻京办事处带车去国家行政学院接张国昌。当时张国昌正在那里培训学习。
张国昌上了车,他炫耀地说:“雷默,去长城饭店,今晚让你见识见识顶级大老板,菲律宾的龙先生。”
过去,我听张国昌说起过龙先生,只是没见过面。
北京亮马河一带有希尔顿、昆仑、长城、凯宾斯基等四家五星级酒店,每天晚上都是一片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的景象。特别是在长城饭店旁边有真正美女如云的天上人间娱乐城,早已如雷贯耳,就是没有机会享受过。
车到饭店门前,门童赶紧过来开车门。我和张国昌下了车,一前一后地走进大堂。这时从大堂里迎出来一个人,很有派。张国昌马上与那个人握手。
“龙老板,你好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秘书雷默。雷默,这位就是菲律宾的龙先生。”
龙先生看上去很随和,他主动与我握手。我心里特敬佩功成名就还没有一点架子的人,所以当时我对龙先生的第一印象特别好。
龙先生在东三环顺峰请张国昌和我吃了饭,无非是鱼翅、鲍鱼、大闸蟹之类的东西。顺峰这种酒店本来就是大款和豪客一掷万金的地方。
席间,龙先生和张国昌之间的谈话没离开过女人,从谈吐就知道龙先生是个花花公子,下决心玩遍世界各地的美女。
就在这里,龙先生告诉了张国昌“采yīn补阳”的道理。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成了莫逆之jiāo。由于信任,张国昌委托龙先生在菲律宾私存了五十万美金。案发后,张国昌向组织jiāo代了这笔不义之财,他给龙先生写了封信:
“尊敬的龙兄,小弟愚昧,触犯了国家法律,近年托兄转存之款是贪国家之财,理应奉还国家。现弟及弟媳均陷囹圄,望兄见信后,能积极协助中国司法人员尽快取还弟之款项。多年来兄对弟关心备至,弟没齿不忘,弟能取回此款,才有一线生机。愿兄体恤。由此给兄带来的所有麻烦,弟深感愧疚。弟国昌跪乞安。”
当清江省反贪局的检察官在菲律宾找到龙先生时,龙先生一脸冷漠,根本不承认有这回事,无论中国司法人员如何解释,龙老板就是不配合,结果清江省反贪局的检察官无功而返。张国昌已经死了两年多了,这笔钱终究没有回到东州。
我一直在想,这五十万美金,龙老板是中饱私囊了呢,还是等孟丽华出狱后再还给她?我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不过,我最近听说孟丽华在运作保外就医。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以孟丽华的性格,她和龙先生终究是要见面的。
回忆像长了许多无形的翅膀。这翅膀又化作晃来晃去的影子,在我周身盘旋,激起我内心深处的悲叹、痛惜甚至绝望。翅膀是可以折断的,而影子却不能,影子的形状是经常变幻的,一会儿细长浅淡,一会儿浓黑墩实,更多时候是影影绰绰的轮廓。
57、铤而走险
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我接了电话问:“谁呀?”
“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迟小牧打趣地问。
“一个人。”
“良宵一刻值千金。袁子惠呢?”
“没找到。”
“撒谎,怕是忙活完了吧?”
“你gān什么去了?”
“没事,见了一个朋友,到我屋坐会儿吧。”
我放下电话,穿好衣服去了迟小牧房间。
我一进他的房间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去哪儿了?”
“去见了个同学。”
“什么同学?神神秘秘的,我不能见?”我bī问道。
“女同学,你有必要见吗?再说,这袁子惠你也没让我见呀。”迟小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最起码我跟你说了。你那个女同学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我不依不饶地问。
“雷默,你太过分了吧?谁还不能有点隐私呀!”迟小牧有些敏感地说。
“迟小牧,你别跟我瞎扯淡,你告诉我你去中纪委gān什么去了?门口接你的那个人是谁?”我再也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地问。
迟小牧一听我说出了事情真相,他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吼道:“雷默,你混蛋,你跟踪我!”
我也没让步地大喊道:“我是关心你,怕你捅什么娄子。你瞅你那熊样,还见什么女同学,撒谎都不会。就凭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讲的?”
迟小牧听了我的话沉默不语,从茶几上拿起中华烟,抽出一根扔给我,然后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火。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谁让咱俩是莫逆之jiāo呢。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开车来北京就是不想让东州的熟人看见。今天你在中纪委门前看见的那个人是我中学同学,他现在在中纪委当处长,来北京之前早就与他联系过了,我写了一封举报薛元清的信,想通过我这位同学递给中纪委领导。我希望中纪委领导能够重视薛元清的腐败问题,好好查查这个狗娘养的大贪官。”
我一听惊呆了,这些话犹如一响炸雷,震得我整个身心都颤抖起来。我没想到,迟小牧此行竟是为了去中纪委举报薛元清。
我听完迟小牧的话凄苦地笑了笑,我知道阻止迟小牧已经来不及了,无奈地说:“小牧,你现在不仅是在玩火,而且还在玩命。我早就说过,商人再狡猾也斗不过掌权的,一旦走漏风声,薛元清、冯皓、胡艳丽谁都不能放过你。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要钱有钱,要车有车,要女人有女人,你还想gān什么?”
“雷默,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就像胡艳丽的走狗,为了给薛元清等人上供,她没少剥削我,我的公司已经资不抵债了。要想摆脱他们,只有这一条路了。”
我这时看了一眼迟小牧的脸,灰白的没有血色的脸痉挛了一下,浮起了生涩的痛苦的笑容,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珠渐渐有了光辉。他让我有一种陌生之感。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我只劝你多保重自己,特别是要注意安全。”
“大丈夫敢做敢当,宝刀不锋,宁愿折断。”
“少跟我充好汉,你这是好日子不好好过,吃饱了撑的。”
“雷默,今晚谁也别睡了,去天上人间乐一宿,从明天开始迎接地狱的挑战。”迟小牧哈哈大笑地拿起外套就走。我赶紧带上门跟了出去。
我和迟小牧在天上人间折腾到凌晨四点钟才回饭店。回到房间,我简单洗漱完毕躺在chuáng上便昏昏睡去。梦中飞来十二个仙女,个个长得柳眉笼翠,檀口含丹,俏丽若三chūn之桃,清素若九秋之jú。我欢喜异常上前搭讪,“几位姐姐从何处来?”
十二个仙女围绕着我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chūn花,媚如秋月。见了我怨谤道:“我们不知是何贵客,原来是从天上人间来的yín污纨绔。来,我们做云雨之情吧。”
我高兴地扑捉过去,却如水中捞月,散而复聚。仙女们哈哈大笑。我却火冒三丈,正要动粗,只见孙悟空驾着筋斗云飞来,大吼道:“哪里的妖怪,竟敢欺侮良家妇女!”便要拿金箍棒打来。吓得我跪地求饶,抬头却发现来的孙悟空长得很像迟小牧。
我站起来大喝道:“迟小牧,你跟我装什么犊子?”
孙悟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雷默,我还以为你是天下第一yín人,怎么是你?”
我气愤地嚷道:“天下第一yín人是你,不是我雷默,你别以为你装猴子我就不认识你。”
这时,仙女们喝道:“雷默,不许对太虚老人无礼,我们是与你算风情月债的。”
于是十二个仙女变成了杨娜、米雪、丑儿、英杰、卢媛、陈梅、李蒙娜、袁子惠、池圆圆、胡艳丽、刘慧、小兰……她们都露出chūn恨秋悲的表情,呜咽而泣。
此时,孙悟空化作迟小牧飞升而去,并大喊道:“太虚幻境皆自惹,警幻仙姑十二钗。雷默,我要死了,你到太虚幻境找我,我让金陵十二钗陪你。”
迟小牧说完,十二个仙女也都随之飘然而去。口中唱着枉凝眉,声韵凄婉,我在梦中竟觉得销魂醉魄。
我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听见有人喊:“雷默,开门,起chuáng了。”
我从梦中惊醒,原来迟小牧正在敲门。我赶紧起chuáng开门。
“十点多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往回赶。”迟小牧进门一脸疲倦地说。
“小牧,我做了个梦,梦中你变成了猴子领着一帮美女诱惑我。”
“雷默,你小子是不是看《红楼梦》看多了,要学贾宝玉呀?”迟小牧哈哈笑着讥讽道。“胡扯,要学只能学甄宝玉,学贾宝玉非喝西北风不可。”
“你可以当和尚化缘去。”
“去你的。你怎么不当和尚?”
“我下辈子也当不了和尚。我先天就是个情种。你知道不?”
“你也知道你这点出息。”
“少贫嘴了,快洗洗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迟小牧说完,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我洗完脸,一边梳头一边问他:“吃点什么?”
“鸿运楼吃cháo州菜,让我们jiāo点鸿运。”迟小牧慡朗地说。
“你小子到北京背着我瞎作,不倒霉就不错了,还jiāo鸿运呢!”
“行了,行了,你又来了。事儿已经做了,没法收回,只好听天由命了。”
我们在鸿运酒楼吃饭,结了账,开着奔驰往东州赶。回来的路上,我发现迟小牧不像来时那么凝重了,jīng神上轻松了许多。
“小牧,回去后赶紧给我盯一盯皇后购物广场的事。”我叮嘱道。